祁讓再怎么瘋,有了正妻之后,多少總要收斂一些吧?
可惜,祁讓并沒有把朝臣的話當回事,實在被催得狠了,竟然從先帝的妃嬪中挑選了一個德高望重的老太妃,代替太后管理六宮妃嬪。
這話是紫蘇從外面聽來告訴晚余的,說皇上正讓人收拾壽康宮,過兩天就要讓那位太妃搬進去住。
晚余知道祁讓行事不按常理出牌,喜歡劍走偏鋒,只是沒想到他會偏成這樣。
明明立后才是順應天意,皆大歡喜的事情,他偏要大費周章弄一個太妃回來。
只怕朝臣們又要氣瘋了。
但這事跟自己沒關系,晚余聽一耳朵也就撂下了。
又過了兩日,孫良來傳旨,說皇上已經為她選定了封號,正式冊封她為貞嬪,讓她即刻搬去承乾宮。
晚余不喜歡這個封號,感覺祁讓像是在故意羞辱她,時刻提醒她要對他忠貞守節一樣。
可她不喜歡也改變不了什么,總不能因為一個封號去和他爭論。
她不想見他,也不想節外生枝,左右也就幾個月的事,等孩子生下來她就走,到那時這封號自然也就作廢了。
于是,她平靜地接受了這個封號,行過冊封禮后,就告別烏蘭雅,帶著紫蘇云歸,并另外幾個宮女太監搬去了承乾宮。
承乾宮是兩進的院子,分前殿后殿,里面原本住著兩個低位妃嬪,現如今已被遷到別處,這偌大的宮殿,只給晚余一個人居住。
對晚余來說,這里更像是一個奢華的特大號牢房,她要在這里住到刑滿釋放。
升了主位,宮女太監的人數會相應增加,還要有專門的主管太監和掌事姑姑。
孫良說掌事姑姑暫且由玉竹擔任,主管太監稍后會來向她報到。
晚余對此更無所謂,反正都是祁讓的眼線,除了名字不同,別的都一樣。
孫良見她什么都興致缺缺的樣子,和自己說話也是愛搭不理,心里說不出的難受。
他知道,經此一事,晚余和他的關系,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可他效忠的始終是皇上,皇上的命令,他不能不遵從。
就像隱瞞身孕的事,皇上嚴令他不許外傳,他有什么法子?
事到如今,也只能在別的地方彌補一二了。
這樣想著,便吩咐玉竹好生照料娘娘,自個回去向皇上復命。
他走后沒多久,主管太監就帶著內務府新撥給晚余的幾個太監宮女前來報道。
晚余這時有些犯困,靠在美人榻上,眼睛都要睜不開。
昏昏沉沉間,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說“奴才給小主請安”,驚得她立時睜大了眼睛。
“胡盡忠,怎么是你?”
胡盡忠在慎刑司遭了大罪,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三角眼都沒了神采,像饑荒年逃難的災民。
聽到晚余叫他的名字,他竟“哇”的一聲撲跪到晚余腳邊嚎啕大哭起來。
“小主,小主您受委屈了……”
晚余愣住,半晌沒轉過彎。
她以為這人是哭自己的委屈,沒想到竟是哭她的委屈。
她不禁笑起來:“我有什么好委屈的?我懷了龍胎,升了主位,獨占這么大的宮殿,人人都眼紅我嫉妒我,你說,我有什么好委屈的?”
胡盡忠哭得更大聲:“小主,您快別這么說,奴才明白您的委屈,您要是心里不痛快,就哭出來吧,千萬別悶壞了自個的身子。”
晚余又笑:“你明白什么?你不是一直想讓我留在宮里飛黃騰達嗎?現在我要飛黃騰達了,你不該為我高興嗎?”
胡盡忠抬手“啪啪”扇自己嘴巴:“奴才以前是想撮合小主和皇上,為此干了不少缺德事。
可是現在,別說小主的心被傷透了,就連奴才的心也被傷透了。”
他跪在地上磕頭,眼淚不要錢似的往下掉:“奴才不是人,奴才對不住小主,奴才是自請來伺候小主的,從今往后,奴才為小主當牛做馬,拼了這條命也要護小主和小主子周全。”
晚余錯愕地看著他聲淚俱下,一時竟分不清他這話是真是假。
“我這里廟小,容不下你這有大志向的人,你不一直想當御前大總管嗎,以你的能耐,在后宮屈才了。”
“小主快別磕磣奴才了,奴才沒那個命。”
胡盡忠捂著心口,西子捧心似的,“奴才為皇上殫精竭慮,操碎了這顆心,到頭來怎么樣呢?
小主懷孕這么大的事,皇上只讓孫大總管知道,把奴才瞞得死死的。
這些天,奴才可算想明白了,奴才就是把心挖出來給皇上當藥引子,也取代不了孫大總管在皇上心里的位子。
與其整日在皇上面前上躥下跳的像個傻子,倒不如跟著小主,贖一贖奴才這滿身的罪孽。”
他又趴在地上咚咚咚磕了幾個響頭:“小主就信奴才這一回吧,哪怕把奴才留下來當條狗使喚著都行。
奴才雖然缺德,多少還是有些用處的,從今往后,這紫禁城的風雨,奴才陪小主一起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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