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昨天才和祁讓說自己問心無愧,真正面對晚余的時候,卻還是忍不住心虛。
他吞下了口水,邁步走了進(jìn)去。
晚余坐在窗下的暖炕上,衣著素凈但不失華貴,發(fā)髻梳得一絲不茍,妝容也很雅致,整個人看起來端莊又得體,像一個真正的妃子。
徐清盞也不知道為什么,看到她的第一眼,竟會冒出這樣一個念頭,覺得現(xiàn)在的她像個真正的妃子了。
那個雖在妃位,卻又對榮華富貴不屑一顧的江晚余,已經(jīng)不見了。
可能以后再也見不到了。
“小魚,你還好嗎?”他站定在她面前,語氣溫和地問她,眼中是隱忍的憐惜。
那一聲小魚,讓晚余有了一絲動容。
“我很好,你呢?”她指了指對面,示意他坐下,讓紫蘇給他上茶。
徐清盞也沒推辭,隔著一張炕桌與她相對而坐:“我出了趟遠(yuǎn)門,昨天剛回京。”
晚余哦了一聲,沒有像他擔(dān)心的那樣哭泣,也沒有問他去了哪里,而是開口直奔主題:“梨月的事你知道嗎?”
徐清盞呼吸一滯,點了點頭:“我知道,皇上已經(jīng)和我說了,他叫我來見你,他說你不相信公主是病故,想查一查真相……”
“你相信嗎?”晚余打斷他。
徐清盞遲疑了一下:“其實梨月出生那天,太醫(yī)就說她先天不足,生產(chǎn)的過程又太長,可能不好養(yǎng)活……”
“所以你也覺得她的死和別人沒有關(guān)系嗎?”晚余問。
“我不是這個意思。”徐清盞說,“我只是想告訴你,皇上并非一意孤行,不聽你的勸告,非要給梨月她承受不住的福氣。
皇上早知道會有那么一天,所以才盡可能地對梨月好,盡可能的多陪伴你們母女二人。
那天的滿月宴,是他精心為你們準(zhǔn)備的告別宴,他已經(jīng)接受了他一個都留不住的結(jié)局,只是不想讓分別來得太凄涼。
他把你裝扮成皇后的樣子,讓梨月享受太子的禮遇,不過是給自己最后的慰藉。
他向你隱瞞孩子的事,也是想讓你無牽無掛地離開,我們誰都沒想到,你會為了孩子留下來。”
晚余呆坐著,半晌沒有開口。
過了一會兒,才輕聲道:“現(xiàn)在,連你都開始心疼他,共情他了嗎,你和我說這些,是想讓我也心疼他,諒解他嗎?”
“不是的小魚,你沒明白我的意思。”徐清盞急著向她解釋,“我這么說,就是想讓你了解皇上的動機,這樣你心里能好受一點。”
“孩子都沒了,好受難受還有什么意義?”晚余說,“我留下來,也不全是為了孩子,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我就是想看看,到底是誰在和我過不去,我不能就這么輕飄飄的放過他。”
“清盞,你最懂我的,你明白我心里的感受嗎?”
她從頭到尾保持的冷靜,終于在叫出這一聲清盞之后,有了一絲裂縫,手從炕桌上伸出去,像是要抓徐清盞的手。
徐清盞的心都跟著顫了一顫。
他伸出手,想要握住她的手,還沒碰到,便又收回。
“小魚,我懂,我明白,我知道你心中所想,你放心吧,這件事交給我,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給梨月討回公道的。”
“謝謝你,清盞。”晚余收回手,捂住自己的臉,悶悶的聲音從指縫間傳出,“謝謝你肯相信我,謝謝你還能讓我相信。”
徐清盞心口一窒,欲又止,眼底閃過一抹愧疚。
還好晚余捂著臉,并沒有發(fā)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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