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余接過藥碗,摸著還有些燙手,就隨手放在了炕桌上,對紫蘇說:“我肚子都餓空了,你先拿些點(diǎn)心來給我墊一口,等藥涼些我再喝。”
紫蘇太緊張了,聽晚余這么說,拍了下腦門道:“奴婢只顧著拿藥,竟忘了娘娘還沒用早膳,空腹喝藥不好,娘娘且先稍候,奴婢讓人送膳食來。”
她出去吩咐了一聲,回來問晚余:“奴婢才剛聽說娘娘讓梅霜進(jìn)屋服侍了?”
晚余嗯了一聲,渾身酸軟地倚在靠枕上:“新來的小宮女不太熟練,請她去幫忙,這幾天宮里確實(shí)添了不少新人,你騰不開手,就讓她去教一教吧,到底是在御前伺候過的,規(guī)矩比旁人學(xué)的好。”
紫蘇很意外,頓了頓才躬身道:“娘娘寬宏大量,奴婢先替梅霜謝娘娘恩典。”
晚余自嘲一笑:“什么恩典不恩典,以前我們不都是一樣的人嗎,我心里待你們終究和旁人不同,梅霜雖然身不由己,但也確實(shí)欺騙了我,希望你不要像她那樣,如果連你也騙我,我就真的沒法活了。”
紫蘇怔住。
晚余的話像一根看不見的針扎進(jìn)她心口,讓她無法暢快呼吸。
她心虛到不敢去看晚余的眼睛,甚至不敢看那碗還冒著熱氣的藥。
以前,她怪梅霜欺騙娘娘,怪胡盡忠孫良欺騙娘娘,甚至還暗中怪皇上欺騙娘娘。
事情臨到自己頭上,她才知道那份無奈,才知道有時候騙人比被騙還要痛苦煎熬。
這滋味,在娘娘出宮前隱瞞小公主死訊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嘗過。
娘娘那時整個人都崩潰了,甚至都沒顧上計較她和胡盡忠的隱瞞。
這一回,是皇上親口并單獨(dú)對她下達(dá)的命令。
她不明白皇上為什么要騙娘娘,可她又不得不聽從皇上的命令。
一想到自己再次辜負(fù)了娘娘的信任,她就恨不得以死謝罪。
萬一后面娘娘知道了真相,她都不敢想象娘娘對她會有多失望。
幾個宮女太監(jiān)端著早膳進(jìn)來,暫時替她解了圍,她懷著愧疚又忐忑的心情,指揮著幾個人把飯菜擺放在炕桌上。
幾個人退下后,晚余說:“你忙了一早上也還沒吃東西了吧,這些飯菜我一個人吃不完,你坐下,咱們一起吃。”
紫蘇連忙道謝推辭:“尊卑有別,奴婢要以身作則,讓人看到就不好了。”
晚余覺得她今天有點(diǎn)怪怪的,看了她一眼,沒再堅持,自己拿起筷子吃飯。
她心里有事,雖然很餓,卻沒什么胃口,吃到七分飽,就讓人把飯菜撤了下去。
那碗藥已經(jīng)有些涼了,紫蘇又拿去小廚房幫她熱了一下,再端回來給她喝。
晚余接過來喝了一口,皺眉道:“這藥怎么又酸又苦,我從來沒喝過這么難喝的藥。”
紫蘇看著她,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正不知該如何回答,外面有人喊“皇上駕到”。
兩人都吃了一驚,齊齊向門口看過去,就見祁讓一身明黃龍袍,披著件雀金呢的披風(fēng),邁著穩(wěn)健的步子走了進(jìn)來。
紫蘇更緊張了,忙福身行禮,見祁讓解了披風(fēng)的帶子,便迎上去幫他把披風(fēng)取下來,掛在墻角黃花梨的衣架上。
晚余放下藥碗,撐著炕沿打算下來給他行禮。
祁讓三兩步跨過去摁住她的肩膀:“坐著吧,身子不舒服就不要勉強(qiáng)。”
晚余想到他昨晚可能親眼看到了自己失控的樣子,小臉一下子就漲得通紅:“皇上怎么這會子過來了?”
祁讓趁紫蘇看不見,伸手在她發(fā)燙的臉頰捏了一把,又飛快地收回手,沒事人一樣走到她對面坐下,正經(jīng)八百道:“你不是等著徐清盞給你回話嗎,徐清盞有事來不了了,朕就親自過來和你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