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候在鳳棲宮門口,等了一會兒忽然看見了景晏帝出來,他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可思議:“皇,皇上?”
景晏帝站在他面前,沉了聲:“是朕!”
“微臣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京兆尹激動行禮,景晏帝擺擺手:“起來吧,從今日起前朝的事不必驚擾皇后了。”
“是。”京兆尹起身,趕緊稟報道:“啟稟皇上,榮斌求見。”
景晏帝一聽榮斌兩個字,眉毛幾乎要擰到一處,從牙縫里擠出帶路二字,京兆尹聽后立即在前頭帶路。
夜色漸濃
昏暗潮濕的牢房內,榮斌端坐在草堆上,偶爾還會捂著唇在咳嗽,單薄的身姿隨著咳嗽而顫抖。
腳步聲傳來。
他順勢抬起頭,看見來人后,動靜僵了片刻后起身行禮:“皇上萬安。”
“都這個時候了,還有必要裝?”景晏帝負手站在牢房前,皺著眉眸色冰冷。
他很早就知道自己不是鎮王府的子嗣,但并不知是榮家子嗣,對榮斌這個舅舅,也有崇拜和好感。
但真相揭穿后,只剩下厭惡,不屑。
“我若臨死之前能聽你喊一聲父親,也算是死而無憾了。”榮斌自嘲一笑。
這話讓一旁的京兆尹聽了都不禁捏了把汗,側目看了眼榮斌,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既然不要臉還上趕著送死的。
幫著外人算計皇上的妻兒,還舔著臉認親,夠不要臉的!
景晏帝連眼皮都沒抬:“既無生育之恩,也無養育之恩,這聲父親從何而來?”
榮斌一愣,面上閃過羞憤。
生育的是姜氏,養育的是姬南牧,他肯喊姬南牧為父,是那些年,姬南牧確確實實對他極好,盡心盡力。
親生兒子也不過如此了。
可榮斌憑什么?
“罷了,終究是癡心妄想。”榮斌苦笑搖頭。
景晏帝下巴抬起:“朕聽聞你找皇后是有事要稟報?說來聽聽。”
語氣里有些不耐煩。
榮斌這才想起來要找樂晏,只是有些話可以對樂晏說,但對景晏帝就不方便了。
才一個下午的功夫景晏帝從邊關回來了,是他沒有想到的,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朕不是皇后,心慈手軟,榮斌,朕耐心有限!”景晏帝緊繃著臉不悅,榮斌被這迫人的氣勢壓得竟有些喘不過氣來,訕訕道:“就是聊聊家常,聊聊東原,別無其他。”
此話一出別說景晏帝一肚子怒火了,就連京兆尹也憋不住了,撩起衣袖:“混賬東西,三更半夜找身懷六甲的皇后來牢里陪你聊家常?忒不要臉了。”
罵完之后京兆尹后悔了,跪在了景晏帝跟前:“皇上,是榮斌說有極重要的事稟報,微臣才斗膽去找皇后娘娘,唯恐誤了大事,若是知道榮斌戲耍微臣,就是借給微臣幾個膽子,也不敢去打攪皇后娘娘。”
景晏帝的臉上浮現了怒火:“審!”
京兆尹錯愕了一下,領悟了對方的意思后,二話不說叫人打開了牢房,揪出榮斌,綁在了行刑架子上。
沾了鹽水的鞭子狠狠地抽在榮斌身上。
啪!
皮開肉綻。
榮斌吃痛緊咬著唇不松,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滑落,才一鞭就白了臉。
侍衛搬來椅子。
景晏帝漫不經心地坐下,一記眼神,京兆尹會意,親自提鞭繼續打,數十個鞭子毫不停歇。
“嗚!”榮斌沒撐住,開始哼哼起來。
又是幾鞭下去,渾身的鞭痕縱橫交錯,人也被打暈了過去,嘩啦一盆涼水從頭到腳澆了下來。
嗚,榮斌吃痛醒來,他掙扎抬起頭看向了景晏帝:“要是能打我,讓你心里痛快些,你隨意。”
景晏帝嗤笑:“去把榮崢給朕帶來!”
提及榮崢,榮斌有些不淡定了;“當年的事和他沒關系,你不該遷怒于人。”
沒有人理會榮斌的叫囂,侍衛去捉人。
等候的功夫景晏帝再次看向了榮斌:“再不招,就打死。”
殺氣浮現,面無表情,看得出是真的動了殺機,榮斌瞳孔瑟縮,隱隱還有幾分不安,他喘著口氣問:“你,想知道什么?”
“欲要和皇后說什么?”他不耐煩地問。
榮斌深吸口氣緩了片刻,才說:“當年東原來了個大師占卜出鳳凰命,我榮家也是迫不得已,若不從,榮家全都得死。”
景晏帝一語道破:“所以你是準備服軟,將所有的錯全推給南和國師,洗清自己?”
被戳破心思,榮斌面上浮現不自然。
“榮斌,你可還記得認罪書上的內容?”景晏帝攤開手,金鱗將認罪書交上來。
展開,字字句句都是榮斌親筆所寫。
“姜氏女未曾想嫁,幾次中了軟骨散,強迫有孕,初胎為女,一碗落子湯強行落下。”
景晏帝逐字念叨。
每念一個字,身邊的人頭都要跟著低下來,被綁著的榮斌更急躁了:“郢兒,你聽我解釋。”
景晏帝豁然起身,居高臨下地看向了榮斌:“解釋你為了貪圖姜氏美貌,強行霸占,解釋你故意和德善勾結,將兒子送給鎮王撫養,還是要解釋你故意裝病多年?”
從榮斌娶妻后,身子就突然弱了下來,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病殃殃隨時都要死了。
藥不離身,日日喝藥,有時還會昏厥不省人事。
可就是這樣的人又活了二十多年。
榮斌錯愕。
“我沒錯,我什么都沒做,放開我,我的兄長可是皇帝!”榮崢掙扎,被侍衛往地上一扔。
榮崢身子滾了一圈后,忙不迭地爬起來,一抬頭看見了臉色陰沉如水的景晏帝,嚇得激靈,還以為看見鬼魂兒:“你,你是誰?”
景晏帝輕描淡寫地瞥了眼榮崢,一記眼神嚇得榮崢回過神,跪在地上:“兄長,我什么都沒做,求求你饒了我吧。”
眼看著榮崢就要撲過來,金鱗沒好氣的踢腳就踹了過去:“放肆,給我老實點!”
榮崢被踢飛,趴在地上久久不能動彈。
“你究竟要如何,才肯卸了心里的憤怒?”榮斌忽然問。
四周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