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善驟然抬起頭看向了上首的南和帝,滿臉都是不可思議,豁然起身時胸口處傳來了一陣疼痛。
他驚愕地捂著心口。
“你!”
南和帝臉上的溫和笑容頃刻間消失了,豁然起身,將桌子都給掀翻了,一雙眸子死死地盯著德善。
“國師,不,齊禪,朕一直敬重你,到頭來卻在算計朕的江山!”南和帝面上的恨意毫不遮掩。
丟失云廣時,他都沒有這么生氣過。
德善欲要用功卻被胸口翻騰的痛壓制喘不過氣來,深吸口氣:“你不要被騙了,北梁跟南牧沒一個好東西,我輔佐你多年,豈會害你?”
砰!
南和帝嗤笑,像是一頭沉睡蘇醒的雄獅,逃脫了圈養(yǎng)人的掌控:“等南牧跟北梁攻下北燕,朕自會放了你。”
“皇上!”德善氣得半死,一手輔佐到皇位的皇帝,從未忤逆過他,卻又能不聲不響地跟姬承庭談合作,拿下齊智,他竟是一點也不知情。
抓了一輩子鷹,到頭來卻被鷹給捉瞎了眼,德善忽然又不那么生氣了,彎腰坐下,語氣平靜:“事成之后,皇上打算怎么對付齊家?”
南和帝笑而不語,臉上的殺氣卻是顯而易見,他站在龍椅旁,和德善四目相對。
彼時侍衛(wèi)匆匆來報:“皇上,龍脈已經(jīng)炸毀。”
剛才還平靜的德善瞬間暴怒:“你炸了龍脈?皇上,那可是南和龍脈……”
看著對方生氣,他反而笑了,仰天大笑,掏出一封書信狠狠地砸在了德善的臉上。
德善指尖顫抖撿起。
龍脈八卦陣要獻祭八個人填滿陣眼外,還有最重要的一處交界處也是一個洞眼,上面清晰地寫著每個人的生辰八字。
姬承庭,朝曦,景晏帝都在其中。
其中最明顯的還是最中心地帶的八字,南和帝第一次看見就震驚了,這八字不是旁人,而是他自己!
“這是從卦卿身上搜到的,國師,你真的瞞朕好辛苦啊。”
若不是這份八卦陣圖,南和帝未必會下定決定對待德善,德善一聽卦卿兩個字,氣不打一處來:“皇上,你怎會相信他的話?”
“卦卿可是你關門弟子。”
“可他在南牧關過一陣子,說出的話早就不能相信了。”德善又氣又惱,恨不得掰開南和帝的腦子看看里面裝的都是什么,強壓怒火:“皇上是怎么得到這份書信的?”
南和帝嗤笑,對德善的話一個字都不信,也懶得糾纏不清,揮揮手:“請國師去太和殿休息,沒有朕的允許,任何人不能探望國師。”
數(shù)十個侍衛(wèi)將德善給圍住了,德善手中的佛珠緊攥著,啪嗒,一顆被捏碎。
一想到齊家被圍,德善深吸口氣,終究是沒有反抗,起身離開。
人走后,南和帝又看向了貼身太監(jiān):“齊智呢?”
“回皇上話,齊將軍已被捉下。”
“齊將軍?”南和帝蹙眉。
太監(jiān)見狀立即改口:“是逃犯齊智。”
聞南和帝嘴角綻放笑容:“還不傳令下去,逃犯齊智辜負朕的期望臨陣脫逃,即日起捉拿齊家全府,若有違抗者,格殺勿論!”
齊家全族半個月前還是眾人眼里未來的權貴,這么快就淪為了階下囚,不少人唏噓。
最不能相信的就是齊家老太太:“智兒不可能臨陣脫逃,絕無可能!”
她手握龍權拐杖,站在屋檐下,氣勢猶如洪鐘不肯妥協(xié),朝著為首的侍衛(wèi)說:“我要見皇上!”
“皇上有旨,不見任何人。”
“你!”齊老太太還未開口,侍衛(wèi)一聲令下將她捉下,甚至戴上了手銬,毫不客氣地推搡,力道之大險些將齊老太太給絆倒。
“你們這群人客氣……”人群里的齊家二房老爺站起身正要發(fā)怒,侍衛(wèi)抽了刀,毫不客氣地一劍穿胸。
噗嗤!
劍尖劃過,染上血紅滴滴答答地順著流淌。
齊二爺不敢置信地低著頭。
“啊!”
齊家其他晚輩見狀嚇得臉都白了。
侍衛(wèi)抽回劍,齊二爺?shù)瓜拢啦活俊?
見狀,侍衛(wèi)又道:“諸位看清楚了,這就是不聽話的下場,你們都是從南牧遷移過來的,皇上多年來信任,包容你們,可你們呢,竟辜負了皇上期望,做了逃兵!棄了三軍于不顧,皇上無奈之下被迫跟北梁謀和,你們,是南和的罪人!”
齊家被抄家。
一干人等全部入獄。
一大家人惶惶不安,齊老太太看見血腥一口氣沒上來昏死過去,卻被侍衛(wèi)毫不留情地扔在了牢房。
“老祖宗。”齊家媳婦上前,掐著人中。
嗚咽一聲齊老太太蘇醒了,她環(huán)顧一圈,臉色陰沉。
“老祖宗,現(xiàn)在可怎么辦啊。”
齊家一眾晚輩都有些恍惚,他們被卸掉釵環(huán),脫了那身華貴衣裳,被人扔在大牢。
也是一種羞辱。
齊老太太緊繃著臉,平穩(wěn)語氣:“先別急,國師一定不會不管不顧的,其中肯定是有誤會。”
一聽國師,素來和齊家交好,齊家?guī)兹嗣婷嫦嘤U,也只能將希望寄托在了國師身上。
被囚禁的德善,將手里的十八顆佛珠捏碎,仍難解心頭之氣,怎么也想不到南和帝會突然叛變。
不記得被關押了多久
當大門再次打開的時候,南和帝站在門檻前,身邊還站著卦卿,看見來人,德善眉心緊皺:“你怎么會在這?”
卦卿不語,朝著南和帝說:“他殺了景晏帝的生母姜氏,景晏帝不會善罷甘休的,皇上若能將齊家,還有他如數(shù)交給景晏帝求和,必能免于一戰(zhàn),十年安穩(wěn)不在話下。”
此話一出,德善立馬就認出來了:“他不是卦卿,他是假冒的。”
南和帝蹙眉。
卦卿勾唇冷笑:“師傅不認我也沒關系,但師傅傷了姜氏,算計姜氏性命是事實,景晏帝仁孝,不會罷休的,幾國征戰(zhàn)打得你死我活,不過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何必呢,倒不如各退一步,皇上安安穩(wěn)穩(wěn)地做皇上,各自安好。”
德善捂著心口,這世上極少有他不知道的毒,更別說神不知鬼不覺地下給他。
至今都沒想明白,他自己究竟是何時中毒的。
卦卿似是看穿了他的疑惑,好心解釋:“這蠱,是姬長宜給的。”
姬長宜三個字落入耳中,德善頓悟,這世上有個天賦異稟學醫(yī)的人,善于鉆研,也是他關門弟子之一。
可姬長宜早就死了。
“他……沒死?”德善緊咬著牙。
卦卿不語。
南和帝早已失了耐心:“國師若去了南和,景晏帝不肯殺了他,將來對朕豈不是個威脅?”
“皇上放心,天底下最痛恨師傅的,就是景晏帝,若落景晏帝手上,必死無疑。”
南和帝搖頭:“天下事都有變數(shù),朕不能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