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易妃精心梳妝,帶著山茶,親自前往乾清宮向昭衡帝請罪。
乾清宮。
殿內熏香裊裊,氣氛肅穆。
“臣妾給皇上請安。”易妃端莊下拜,姿態柔順。
“臣妾管教無方,致使家婢水仙昨夜在御前失儀,驚擾圣駕,臣妾心中惶恐不安,特來向皇上請罪?!?
山茶緊隨其后跪倒,低垂著頭,眼角的余光卻忍不住偷偷向上瞟去。
她心跳如鼓,昨夜水仙被退回,小姐會不會考慮讓她試試?
昭衡帝端坐于書案之后,明黃的龍袍襯得他威嚴沉穩。
他正批閱著一份奏折,聞并未立刻抬頭,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筆尖在朱砂上蘸了蘸,繼續書寫。
殿內陷入短暫的沉寂。
易妃維持著行禮的姿勢,心中暗自揣度。
山茶則有些焦急,趁著易妃低頭,她再次大膽地抬起眼,目光熱切地望向昭衡帝,甚至微微調整了一下跪姿,試圖展露自己優美的線條。
然而,昭衡帝的目光始終專注于奏折之上,他修長的手握著朱筆,骨節分明,沉穩有力。
他的思緒,卻不受控制地飄回昨晚。
眼前浮現的,是昨夜床榻間那張淚光盈盈的小臉。
是她帶著哭腔、不慎說出的那句:“娘娘告訴過奴婢,侍寢當夜決不能掀開被衾,冒犯天顏”
再看看眼前易妃這副辭懇切的,昭衡帝深邃的眼底掠過一抹極淡的冷嘲。
這是他第一次窺見向來端莊大度的易妃,也有著虛偽的一面。
他放下朱筆,終于抬起了眼。
“愛妃重了。”昭衡帝的聲音不辨喜怒,“些許小事,朕并未放在心上。水仙膽小怯懦了些,愛妃日后多加教導便是。”
易妃心中一松,連忙道:“皇上寬宏大量,臣妾感激不盡!臣妾回去定當嚴加管束,務必讓她知曉規矩,不負圣恩?!?
她只當昭衡帝接受了她的說辭,心中那點忐忑瞬間消散,甚至升起些許得意。
看來,皇上還是信任她的。
就在這時,昭衡帝話鋒一轉,狀似隨意地道:“昨夜之事既了,不必再提。朕今夜有些空閑,便去長信宮用膳吧。”
易妃面露驚喜,跪下謝恩,“臣妾謝皇上恩典!臣妾定當精心準備,恭迎圣駕!”
昭衡帝的態度,似是向她表明,水仙那賤婢沒在帝王心頭留下半分影子,昭衡帝仍然要來長信宮,與她一同用膳,足以顯示出帝王對她的在乎!
易妃心中驚喜,面上不自覺帶了分笑意。
山茶跪在一旁,聽到皇上要去長信宮用膳,心中也是一陣狂跳!
她的機會來了,一個在皇上面前露臉的機會!
山茶忘記了場合,再次忍不住抬頭,目光灼灼地看向昭衡帝,充滿了毫不掩飾的野心。
這一次,她的目光太過明顯,被剛剛直起身的易妃捕捉了個正著!
易妃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隨即化為一片冰冷的陰霾。
這個賤婢!竟敢當著她的面,如此明目張膽地覬覦皇上?!她算什么東西!
易妃心中怒極,但礙于昭衡帝在場,只能強忍著。她迅速調整表情,再次謝恩后,便帶著山茶告退。
昭衡帝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深邃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殿門,落在長信宮的方向。
去長信宮或許,能再見她一面?
那抹縈繞心頭的倩影,那驚鴻一瞥的柔媚,竟讓他這個帝王也生出了幾分難以喻的牽掛。
他重新拿起奏折,腦海里閃過的,卻是昨晚在被衾間顫抖的少女。
剛踏出乾清宮正殿的門檻,走到僻靜的宮廊拐角處,易妃臉上的溫柔笑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猛地停下腳步,轉過身。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毫無預兆地狠狠抽在了山茶的臉上!
山茶被打得一個趔趄,耳朵里嗡嗡作響。
她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娘娘娘?!”
“賤婢!”易妃的聲音壓得極低,語帶警告:“本宮看你是不想活了!方才在皇上面前,你那是什么眼神!嗯?!”
山茶又驚又怕:“奴婢沒有”
“沒有?”易妃上前一步,用手狠狠戳在山茶的額頭上,“你那點骯臟心思,當本宮是瞎子嗎?一個伺候人的賤婢,也敢癡心妄想爬上龍床?!”
山茶渾身顫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憑什么!憑什么水仙可以,她就不行?
她死死咬住下唇,才勉強壓下幾乎要沖口而出的反駁,不情不愿道:“奴婢知錯了”
“哼!”易妃嫌惡地甩開她,“滾回長信宮去!沒用的東西!”
山茶捂著臉,跟隨易妃回了長信宮,看易妃進了正殿。
她便再也忍不住,抽泣著跑回了長信宮偏殿,一頭撲進硬板床上,壓抑著聲音痛哭起來。
臉頰的疼痛,遠不及心底那份被踐踏的尊嚴難受。
她恨易妃的狠厲,更恨水仙!
如果不是水仙,昨夜侍寢的說不定就是她!
就在這時,偏殿的門被輕輕推開。
水仙端著一個小小的銅盆和干凈的布巾走了進來,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切:“山茶姐姐?你這是怎么了?”
山茶猛地抬起頭,眼神卻充滿了遷怒:“滾!不用你假好心!都是你!都是你這個掃把-->>星害的!”
水仙仿佛沒聽到她的咒罵,走到床邊,將銅盆放在矮凳上,浸濕了布巾,溫聲道:“姐姐快擦擦臉吧,腫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