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吩咐?!?
“南山墓園,傅家二老墓碑區域附近,大概十點鐘方向,距離約十五到二十米左右,有一座無名墓碑。”薄行洲的目光投向車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眼神卻仿佛穿透了空間,精準地鎖定了墓園里那個冰冷的角落:
“沒有名字,沒有照片,沒有任何標識。給我查清楚,那座墓的主人是誰,什么時候下葬的,和傅語聽是什么關系。動用所有資源,越快越好,我要最詳細的資料。”
電話那頭的蘇寒似乎也感受到了老板語氣中不同尋常的凝重和一種冰冷的急切。
他沒有任何遲疑,立刻應道:
“明白,薄總!我馬上去辦!”
電話掛斷,車內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薄行洲將手機放回口袋,目光重新落回傅語聽蒼白的臉上。
她似乎陷入了更深沉的睡眠,呼吸變得均勻了些,但眉頭依舊緊鎖。
他伸出手,指尖在即將觸碰到她微蹙的眉心時,卻頓住了。
那微涼的指尖懸停在空中片刻,最終還是緩緩收了回來。
他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
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深深的陰影。那張英俊卻總是籠罩著冰霜的臉上,此刻只剩下深沉的疲憊和一種難以喻的、仿佛在黑暗中獨自跋涉的孤寂。
他突然在心頭涌上一個念頭,
這念頭本身,就荒謬得可笑,卻又真實得讓他心口發悶。
嫉妒那個空白的墓碑?
他薄行洲,竟然會嫉妒一座無名的墳墓?
————
從南山墓園回來后,傅語聽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氣,在家整整躺了兩三天。
身體上的高燒早已退去,但心頭的重負和那個關于大火與小男孩的夢魘,卻像無形的枷鎖,讓她精神萎靡,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致。
這天下午,一封燙金的邀請函被送到了別墅。
傅語聽靠在客廳的沙發上,身上蓋著薄毯,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她身上,帶來一絲暖意,卻驅不散眼底的倦怠。
她拿起那封制作精良的邀請函,拆開。
是jeff大師和他夫人的金婚典禮邀請函。
看到這個名字,傅語聽蒼白倦怠的臉上終于浮現出一絲極淡的、帶著溫度的笑意。
jeff,榕城乃至全國最頂尖的服裝設計大師,地位尊崇,性格卻像個老頑童。
他與傅語聽,是同一時代、不同領域的傳奇人物,兩人惺惺相惜,是忘年交。
傅語聽剛入行的時候,jeff一直對她頗為照拂。
“這小老頭……”傅語聽看著邀請函上那對依偎在一起的剪影和“五十載金婚,執手共韶華”的字樣,唇角的弧度深了些許,帶著一絲無奈又溫暖的嗔怪:
“都金婚了,還搞這么大陣仗的儀式。”
金婚。
五十年風雨同舟。
這份沉甸甸的時光和情意,在經歷了父母雙亡、復仇煎熬、身份錯亂和感情背叛的傅語聽看來,遙遠得如同一個童話,卻又珍貴得令人心頭發澀。
她應該去。
放下邀請函,傅語聽的目光無意識地落在邀請函上“攜眷出席”那幾個字上。
攜眷……
她的手指輕輕摩挲著那兩個字。
薄行洲?
帶他去嗎?
這個念頭自然而然地冒了出來。
————
金婚典禮的日子如期而至。
陽光明媚,空氣中仿佛都飄散著幸福和玫瑰的芬芳。
榕城最頂級的宴會廳被布置得如同夢幻花園,處處點綴著象征五十年金婚的香檳色玫瑰和金色絲帶,優雅而隆重。
傅語聽最終還是獨自出發了。
她站在衣帽間的全身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己。
一身香檳金色調的改良旗袍禮服,剪裁得體,既不過分張揚,又完美襯托出她清冷高貴的氣質。
她最終還是沒有主動開口叫薄行洲一起走。
下樓時,看到他依舊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沐浴在晨光里,專注地看著手中的文件,側臉線條冷峻而沉靜。
那份專注和掌控一切的氣場,讓她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她拿起手袋,走到玄關。
換鞋的動作頓了一下,她還是忍不住,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試探和猶豫,輕聲問道:
“我去jeff的金婚典禮了。你要跟我一起去嗎?”
薄行洲從文件中抬起頭,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快速掃過她精心裝扮的模樣,眼神里似乎掠過一絲難以捕捉的微光。
他沒有立刻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幾秒鐘的沉默,讓傅語聽的心莫名地提了一下。
然后,他薄唇微啟,吐出三個字,清晰而平靜:
“等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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