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營長級別的軍事干部,沒有法定程序是無權直接干涉地方事務的。
沈姝璃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個男人的身份,遠比她想象的要復雜得多。
“就是個普通的軍人,”謝承淵含糊地解釋了一句,“只不過我正好在負責這次的敵特案,所以有點權限。”
沈姝璃聽了,心里大概有了數。
她卷進來的這樁案子牽連甚廣,謝承淵作為專案組的負責人,有特權也說得過去。
謝承淵沒帶她去普通的探視窗口,而是讓看守所的人,直接把蘇云海帶到了一間單獨的談話室。
談話室。
很快,蘇云海被兩個公安押了進來。
他穿著囚服,幾天不見,他頭糟亂,眼窩深陷,胡子拉碴,整個人憔悴不堪,早已沒了往日的體面。
蘇云海在看清來人是沈姝璃的那一刻,他渾濁的眼睛里瞬間迸發出怨毒的光芒,整個人像是被點燃的炸藥桶,瞬間炸了!
“沈姝璃!是你這個逆女!我殺了你!”
他喉嚨里發出野獸般的嘶吼,猛地掙脫開兩名公安的鉗制,像一頭野獸般朝沈姝璃撲了過來。
那雙眼睛里布滿血絲,面目猙獰,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
他這副癲狂的模樣,將沈姝璃狠狠嚇了一跳,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這張猙獰可怖臉狠狠刺痛了她努力壓制的恐怖記憶!
讓她不由自主浮現了前世臨死前的情景!
前世,自己拒絕交出沈家家產,這個人連同周明朗,強行把自己拖拽回房間,被他生生敲斷全身骨頭,而后活活放火焚燒!
這張猙獰扭曲的面容,是刻在她骨子里的噩夢!
“啊!你不要過來!別殺我!”
下一刻,原本端莊優雅地坐在椅子上的沈姝璃,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驚恐地就想往門外沖。
謝承淵也沒料到,一個父親見到親生女兒,竟是這般不死不休的仇恨模樣。
看著被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被嚇得花容失色,他心底的戾氣瞬間沖破桎梏。
他長臂一伸,將驚慌失措的沈姝璃撈進懷里,緊緊護住,讓她的頭埋在自己堅實的胸膛上,隔絕了那道駭人的視線。
隨即,他看都沒看撲過來的人,抬腿就是一腳,又快又狠地踹在蘇云海的腹部。
只聽“砰”的一聲悶響。
蘇云海整個人像個破麻袋一樣倒飛出去,重重砸在幾米外的墻上,又摔在地上。
“噗——”
蘇云海疼得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嘴里噴出一口混著黑血的酸水,疼得在地上蜷縮著,像一只熟透的大蝦,身體不停地抽搐。
那兩名押送的公安也嚇傻了,趕緊沖過去將人死死按住,生怕他再暴起傷人。
謝承淵此刻還能清晰感覺到,懷里的嬌小身子還在害怕地發抖。
可見剛剛那一幕,把她嚇得不輕。
他心疼得無以復加。
他眼神冷得能掉冰渣子,對著那兩個公安命令道:“給我綁起來!再敢亂動,就給我往死里打!”
“是!”
兩名公安不敢怠慢,立刻找來繩子,將還在地上扭曲的蘇云海拖起來,結結實實地捆在椅子上,讓他動彈不得。
“好了,蘇云海已經被控制起來了,不會傷害到你了,咱們不怕他了好不好?”
謝承淵心疼地摸著沈姝璃的后腦勺安撫,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他想不通,她到底經歷過什么,才會對自己的親生父親恐懼到這個地步。
也想不通,蘇云海為何會如此憎恨自己的骨肉血親!
但這些都不重要。
就算蘇云海是她的父親,他也絕不允許他再傷她分毫!
沈姝璃努力壓下心中的恐懼,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知道,這里是看守所,不是蘇云海能為所欲為的地方。
是她反應過激了……
直到鼻尖傳來獨屬于謝承淵的清洌氣息,她才猛然意識到,意識到自己整個人都縮在謝承淵懷里。
臉頰和身體緊緊貼著對方寬闊結實的胸膛,她還能清晰感受著那灼人的溫度……
她的臉“轟”的一下就燒了起來!
雖然,的確挺不好意思的……
但不得不承認,靠在這個男人懷里的時候,她體會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和安穩。
好像只要有他在,天塌下來都不用怕。
她觸電般地從他懷里退出來,窘迫地低著頭,聲音細若蚊蚋:“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謝承淵看她害羞的模樣,心都軟成了一灘水。
“該道歉的是我,”他打斷她的話,心疼地看著她泛紅的眼角,“是我自作主張,冒犯到你了。”
沈姝璃沒想到他倒是坦蕩,反而過來向她道歉,她深呼吸一口氣,微微抬頭看了眼他的臉,又迅速避開。
“那我們扯平了。”
她說完,快步走回桌邊重新坐下,目光再次落到蘇云海身上。
謝承淵也順勢在她身邊坐下,一雙冷冽的眸子始終鎖定著蘇云海,像一頭護食的猛獸
只要他再敢有異動,他不介意親手廢了他!
蘇云海疼得滿頭大汗,面容扭曲,卻不敢再發出一聲痛哼。
他現在清楚地認識到,女兒身邊這個年輕人,絕對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看著蘇云海狼狽不堪的樣子,沈姝璃心里的恐懼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平靜。
她盯著蘇云海,一字一頓,問出了埋在自己心中兩世的疑惑。
“我問你,我母親的失蹤,是不是和你有關!”
蘇云海那張因劇痛而扭曲的臉,瞬間僵住了。
那副猙獰的表情,像是被誰按下了暫停鍵,凝固在臉上。
他顯然沒想到沈姝璃會突然問這個,一絲來不及掩飾的慌亂從他臉上一閃而過。
隨即,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立刻尖聲否認。
“逆女!你胡說八道些什么!你媽失蹤跟我有什么關系!”
謝承淵也敏銳地捕捉到了蘇云海那一瞬間的失控和心虛。
他也沒想到,沈姝璃會問這個問題。
但他立刻意識到,沈姝璃或許發現了什么,才會這么問。
這個男人,一定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而沈姝璃,更是將蘇云海所有的微表情盡收眼底。
她死死地盯著那張虛偽的臉,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她猜對了!
“你撒謊!”
沈姝璃的聲音不大,卻像淬了冰的刀子,扎進蘇云海的心里。
她的眼神里,翻涌著難以遏制的怨毒。
“若你當真不知道我母親失蹤的內幕,怎么敢在她失蹤才一個月,就把朱明月和她那四個野種的戶口遷進我沈家!”
“你就不怕我母親突然回來,一刀一刀剮了你嗎!”
“是你!就是你做的對不對!說!我母親她到底在哪里!”
蘇云海心頭巨震!
他這才反應過來,這個逆女從拿到戶口本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在懷疑他了!
但他怎么可能承認!
“你別胡思亂想胡攪蠻纏!”
蘇云海色厲內荏地咆哮,“我這么做都是為了你!要不是你媽失蹤后你整天尋死覓活,我怎么會想著找個女人來照顧你的生活起居!”
“我早就猜到,你母親肯定是出事了,否則她怎么可能那么久不回來對你不聞不問!我這才把朱明月一家接進沈家!”
“如今這時局,若我不給朱明月一個名正順的身份留在沈家,我怎么敢隨便往家里帶傭人伺候你!”
“我還不都是為了你!你這個逆女,簡直忘恩負義,狼心狗肺!”
沈姝璃根本不聽他那套顛倒黑白的狡辯,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撬不開他的嘴,她心頭的怒火幾乎要將理智焚燒殆盡。
她意念一動,一粒漆黑的藥丸便無聲無息出現在掌心。
她緩緩起身,一步一步朝蘇云海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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