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松巖點了頭。
那個動作,抽干了他身體里最后一點東西。他的頭垂下去,看著自己的膝蓋,不動了。
沒有人敢去扶他。
整個江家大廳,幾十口人,都成了背景。
陳江的手掌,從那份合同上拿開。他站起身,走到江輕雪面前。
江輕雪的眼睛里,有淚光,但她沒有哭。她就那么看著陳江,好像整個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
陳江看著她,眼神很靜。
他抬起手,用指節,輕輕擦掉她眼角的一點濕潤。
然后他轉過身,看著已經徹底失神的江松巖,也看著旁邊的江海,還有江輕雪的母親,張婉真。
“訂婚的事,我希望盡快。”
他的聲音很平,沒有起伏,像是在說一件已經定了的事情。
“三天后,我會找人來談具體細節。”
江海的嘴唇動了動,想說什么,但看著陳江的眼睛,他又把話咽了回去。
張婉真一直站在人群后面,她是個沒什么存在感的女人,膽子很小。此刻,她卻穿過人群,走了出來。
她走到陳江面前,眼睛紅紅的。
她看著陳江,這個之前她心里還有些疑慮的年輕人,嘴唇哆嗦著,想說很多話。
想說謝謝你,想說輕雪交給你我放心了,想說你受委屈了。
但最后,千萬語,只變成了一句帶著濃重鼻音的話。
“小陳,以后……輕雪就拜托你了。”
說完,她對著陳江,深深地鞠了一躬。
陳江沒有躲,他受了這一躬。然后他伸手,輕輕扶起了張婉真。
“阿姨,她是我的人。”
消息像插上了翅膀。
江家大廳里發生的一切,在半個小時內,就傳遍了所有該知道,和不該知道的人的耳朵里。
一個隱蔽的角落,江夢然拿著手機,手指飛快地在屏幕上點著。
她的表情很復雜,有震驚,有嫉妒,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她找到兩個人的聊天框,把同一句話,復制,黏貼,發送。
他要和江輕雪訂婚了。
第一個收信人,林清瑤。
第二個收信人,溫雨晴。
另一邊,江敘白躲在二樓的走廊盡頭,背靠著冰冷的墻壁,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
他的臉上,還殘留著無法散去的屈辱和怨毒。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接通了,他把手機貼在耳邊,聲音壓得很低,像是受傷的野獸在嘶吼。
“王昭,陳江要跟江輕雪訂婚了,你有下一步行動計劃么?”
電話另一頭的王昭一聲怒吼。
“草他媽的,這狗東西攪黃了老子跟江輕雪的訂婚宴,他跑來訂婚?!”
“這他媽不是要把我釘在恥辱柱上么,靠,老子不可能讓這對狗男女訂婚的!”
江敘白聽著王昭的話,能感受到王昭似乎要氣的爆炸了。
當初陳江攪和了王昭的婚禮,現在王昭自然要報復回來。
夜,十一點。
一輛紅色的保時捷,像一團燃燒的火焰,撕開夜幕,在江家別墅門口,一個急剎,停了下來。
車燈照亮了門口的石獅子,也照亮了剛送走一批親戚,正準備回屋的江輕雪。
車門打開,溫雨晴從駕駛位上下來。
她穿得很單薄,一件黑色的風衣,里面是絲質的襯衣。夜風很冷,吹起她的長發,也讓她裸露在外的腳踝,顯得格外纖細。
她好像來得很急,臉上沒有化妝,那張一向明艷動人的臉,此刻只有蒼白。
江輕雪看著她,皺起了眉頭。
她走上前,攔在了溫雨晴的面前。
“溫小姐,這么晚了,有事嗎?”
江輕雪的語氣很平靜,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戒備。
她今天贏了,以一種她從未想象過的方式,贏得了所有。她是勝利者,是陳江親口承認的,未來的女主人。
她有資格,也有立場,站在這里,面對任何一個,可能對她的男人,抱有想法的女人。
溫雨晴看著她,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第一次,沒有了平日里的那種自信和靈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