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燈在那人腳前映下一圈光暈,隨著他一走一動,暖黃的光圈在地面上來回打著圈晃動。
月光透過院內的枝葉傾灑,在他身上落下斑駁的光影,同時也模糊了那張狐貍面具。
一旁的喜晴知趣地無聲退下。
而江箐珂就坐在那里,靜靜地看著夜顏一步步朝她走來。
這幾日積攢下來的火氣,在看到那張狐貍面具的瞬間,一下子都特不爭氣地消了。
但,那股子傲氣和倔強使然,江箐珂還是別扭著。
她偏頭不看他,蹬腿前前后后地晃著搖椅,態度冷冰冰的。
窸窣的腳步聲臨近,高大的身影倏然擋住了眼前的月光。
夜顏在藤椅前止步,宮燈放到一旁,緩緩俯身。
雙手撐在搖椅兩側的扶手,霸道地按住了那前后搖晃的椅子,將江箐珂徹底圈困在他的身影之下。
他隔著狹長半瞇的狐貍眼,直勾勾地瞧著她,等著江箐珂主動開口理睬他。
江箐珂斜眼瞧他,腦子開始算起了時間的賬。
她從李玄堯的寢殿回來不到半個時辰。
這半個時辰內,李玄堯與徐才人喝合巹酒、閑聊,應該半炷香都不用到。
熄了燈,蒙上徐才人的眼,夜顏換李玄堯,與徐才人行房事,若是夠快,時間也夠用。
雖說她與夜顏每次云雨時,怎么說也得半個時辰,但保不齊他今天快。
江箐珂朝他湊近了一些。
歪頭,貼上去。
她依次在夜顏的衣襟、脖頸和發絲,仔細聞了聞。
干爽無濕意,顯然未洗過澡。
而身上除了那淡淡的龍涎香外,便是那若有似無的藥香氣,根本未沾染半點女兒香。
應該是干干凈凈來的。
夜顏似乎看出了她的小心思,故意將身子又朝她靠近了一些,想讓她確認個仔細。
疑心消除,江箐珂回身欲要坐直。
夜顏卻在這時微微偏頭看向她,也不知是不是有意為之,那張凸翹的狐貍嘴正好與江箐珂的唇角輕輕擦過。
江箐珂靠坐回藤椅,別別扭扭地先開了口。
“不生氣了?”
面具下傳來幾聲清淺的鼻息,夜顏似乎是笑了。
他搖了下頭,直起身,在廊廡下的扶欄上坐下,抬頭望向江箐珂方才瞧的那輪明月。
江箐珂咬了咬唇,用拙劣的方式同夜顏表達著歉意。
“我那日說的是氣話。”
“其實,啞巴也沒什么不好的。”
“不啰嗦,不廢話,像你這樣安安靜靜的,耳根子清凈得很,挺好的。”
“所以,我不嫌棄你是個啞巴。”
夜顏轉頭看向她。
從懷里掏出炭筆和折冊子,借著廊廡下的宮燈和月光,寫字給她看。
在下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太子妃今日去書房同太子殿下討在下,剛剛又去殿下寢殿前鬧事,不都是不嫌棄在下是個啞巴的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