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哥兒恭敬回道:“太久以前的事了,奴才記大不清了,只記得十幾歲后被安排到太子殿下身邊做事?!?
八哥兒長身玉立,目光炯炯,甚有習(xí)武之人的精神頭兒。
除了時刻保持著卑微的奴才之態(tài)外,語從容沉穩(wěn),神色不卑不亢,江箐珂竟有種同李玄堯說話的錯覺。
“看你這身板兒,應(yīng)該是學(xué)過功夫吧?!?。
八哥兒低頭回:“因要保護(hù)太子殿下,曹公公便命奴才跟著谷豐、谷羽他們一起學(xué)了些幾年功夫。”
“那還挺好。”
江箐珂語氣稀松而平常地道:“有功夫護(hù)身,在宮里便沒人敢欺負(fù)你了?!?
八哥兒溫潤一笑。
“謝太子妃憂心,并無人欺負(fù)奴才?!?
雖然沒聊幾句話,可江箐珂卻覺得跟這個小太監(jiān)很是投緣。
許是他身上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吧。
江箐珂同一旁的喜晴示意,喜晴立馬掏出一個銀錠子,遞給了八哥兒。
“太子妃賞你的,快收下吧?!?
轎攆重起,繼續(xù)朝著東宮的方向而去。
江箐珂抬頭望了望空中的那輪皎月,轉(zhuǎn)頭又朝走過的宮道望去。
只見八哥兒仍站在那處,浸在一片銀白色的月光中,靜靜地守望著她。
見她回首瞧他,八哥兒甩了下手中的拂塵,朝她遙遙行了一禮。
微涼的夜風(fēng)拂面,毫無由來的,有種難以明的悲戚從那處隨風(fēng)而來,讓人心頭為之浮起幾許酸澀之意。
月色皎皎,八哥兒轉(zhuǎn)身朝著衡帝的養(yǎng)心殿而去,帶著他腳下那道長長的影子。
回到鳳鸞軒時,夜顏已在寢殿里等候多時。
今日是仲秋之夜,正是京城熱鬧之時。
江箐珂前幾日便同夜顏約好今天要一起出宮,去詠月坊逛廟會。
詠月坊的西南方有一處月老廟。
他們來的時辰較晚,月老廟里人群早已散去。
月老廟里有一棵連理樹,而樹上則掛滿了祈愿的紅絲帶。
秉持著來都來了的心態(tài),江箐珂也沒能免俗,拉著夜顏買了兩根紅帶子要許愿。
夜顏個子高,墊著腳尖,長腿長手地將那愿望系得高高的,讓江箐珂根本瞧不見上面寫了什么。
待尋了借口支開夜顏后,她甩出鞭子勾住那高高的樹枝,將夜顏的紅綢帶連著樹枝一起折了下來。
偷瞧過后,她又給綁回了枝上。
回宮的馬車?yán)?,江箐珂歪頭靠在夜顏的肩頭上,捏著夜顏的手指若有所思地玩兒著。
不一會兒,她突然開口。
“我都聽到了。”
寬闊的肩頭微動,夜顏側(cè)頭看她。
似是不解她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
于是,江箐珂湊到夜顏的耳邊小聲喃喃。
“我聽到了,你叫我小滿。”
“在你心里,很大很大聲。”
“耳朵都要被你震聾了,下次叫的時候小點聲?!?
“所以,夜顏,你的愿望早就實現(xiàn)了?!?
夜顏喉結(jié)滾了滾,頭靠著頭,反握住江箐珂的手。
握得很緊很緊。
半晌,他打了個手語問她寫了什么愿望。
江箐珂卻耍起賴來不肯說。
她知道,夜顏若想知道她許了什么愿望,有的是辦法知道。
次日。
如江箐珂所料,夜顏拿到了那條紅色綢帶。
一旁的李玄堯探頭瞧了眼上面的字,啼笑皆非道:“不愧是她。如此粗鄙,與穆汐和徐才人的賢良溫婉比起來,當(dāng)真是差遠(yuǎn)了?!?
夜顏笑了笑,不以為然。
反倒將那寫著“摘此繩者狗也”的紅綢帶纏系在了腕間。
這狗,他愿意當(dāng)。
*
層林盡染,宮中秋意漸濃。
清風(fēng)拂過梢頭,卷著楓葉如蝶般紛飛而落。
此時人間秋色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