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下,我沿著肖艾剛剛離開的方向追去,大約追了一站路,終于現了她那輛停在路邊的單車,而她自己則捂著小腹坐在花池的旁邊,那只我永遠也不會忘記的藍色琴盒就在她的右手邊放著。
她低著頭,并沒有在第一時間現我的到來,我用盡量不刺激她的語氣說道:“你是胃不舒服嗎?”
她終于抬起頭看著我,也許是因為病痛將她折磨的很脆弱,所以此刻的她沒有了之前對我的那種極度排斥,她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卻更加痛苦了。
我又問道:“今天中午吃飯了嗎?”
“不要問了,我不想說話。”
她根本不能照顧好自己的樣子讓我一聲嘆息,又不忍心不管,便將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然后將她拉了起來,給她墊在下面坐,我估計她的胃痛就是因為飲食不規律和受寒造成的。
我又對她說道:“把袖子往上挽一挽。”
“做什么?”
“我幫你揉揉內關穴,可以緩解胃痛的,待會兒再給你買點胃藥,你喝點熱的牛奶應該就會沒事了。”
肖艾看著我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將自己的手臂交給了我,我輕輕挽起她的袖子,找到位于手腕正中的內關穴,便輕輕幫她揉了起來……
這過程中,我們都沒有說話,所以風從我們身邊吹過的聲音一直很清晰。盡管整條路上還熙熙攘攘的有行人走過,可整個世界卻仿佛只有我們是真實存在的。這一刻,我將她的模樣看得很清楚,那從她手腕處傳來的熱度,似乎已經化為清澈的泉水帶著溫度在我的心里流淌著。
又是一陣冷風吹來,肖艾從花池旁站了起來,然后將剛剛我給她墊的外套拿了起來,輕聲對我說道:“你把衣服穿上吧,不要著涼了。”
我愣了一下,以至于沒有第一時間做出回應,她又替我將外套披在了身上,然后抽回自己的手臂說道:“我好多了。”
我點了點頭,然后看著她,卻不知道接下來該說點什么,便又將目光轉移到她身旁的琴盒上,片刻之后才終于向她問道:“你現在是搬到這邊住了嗎?”
“嗯,就住在琴行的樓上。”
“那蠻方便的……其實,你現在的改變真的挺讓我感到驚訝的!”
“有什么好驚訝的,不過自力更生而已。這些,你不是在十幾年前就已經做了嗎?”
我笑了笑,回道:“我和你不一樣,我是被現實逼的,可你卻是自己選擇的,所以面對生活,你應該是個比我更大膽的人!”
肖艾沒有語,我們仿佛又陷入到了之前那解不開的死局中……
我終于又對她說道:“我這就去給你買點胃藥和吃的東西,你把地址留給我,待會兒我給你送過去。”
“不想麻煩你,我自己去就行了。”
“藥店還在路那邊呢,得折回頭走好遠,還是我幫你去買吧,反正我也沒什么事情。”
肖艾沉默了很久,才看著我回道:“事到如今你還對我這么好,就不怕陳藝會難過嗎?”
我的心好似被什么利器狠狠刺了一下,以至于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然后擠出一絲苦澀的笑容回道:“都是過去式了,現在的江橋很自由……你先回去休息吧,如果還沒有將我的聯系方式刪除的話,那待會兒將住址到我的手機上就行了。”
肖艾目光復雜的看著我,許久才點了點頭,然后推著自己的單車,繼續走在了那條她還沒有走完的路上,而我也轉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
夜色像黑幕一樣籠罩了這個世界里的一切,替肖艾買好胃藥和晚飯的我就走在其中,然后思考著:自己在出生后,是怎么接受生活著的世界里有白天和黑夜這個事實的,而我們又為什么需要空氣活著,愛情和財富似乎比空氣來的更加重要,可卻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有幸擁有的……
我的注意力就這么被自己那浩瀚無邊的想象力所轉移了,我終于不再難過,也不想再悲傷,我只想在這個夜晚去思考一些關于生存環境和生命起源的大問題,然后照顧好肖艾,就像對待自己的妹妹那樣。
我誓,如果我是清醒的,就算是死,也不會去侵犯她的身體……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這時,手機又一次在我的口袋里響了起來,我以為是肖艾要告訴我她家的住址,可從口袋里拿出的那一刻卻徹底怔住了,這個電話是陳藝打來的。
我下意識的停下了腳步,繼而那無數的情緒擋也擋不住的在我心中翻涌著,我極力讓自己保持鎮定,終于接聽了電話。
陳藝的聲音充滿緊張,她幾乎是哭著對我說道:“江橋……我害怕,我好像撞到人了!……”
我愣住了,心中也是一陣極度的緊張,然后便聽到了電話那邊有人在“砰砰”的敲著車子的玻璃窗。
“江橋,你快來……你快來。”
在陳藝六神無主的時候,我必須讓自己先冷靜下來,我向她問道:“我怎么聽到有人在敲車窗?”
“敲車窗的人和那個被我撞到的人是一起的……”
“陳藝,你聽我說,你先不要緊張,車門一定要鎖好,千萬不能開,然后看看自己的行車記錄儀,確認一下對方是碰瓷,還是真的被你撞上了……”
“嗯,我聽你的。”陳藝總算冷靜了一些,可她那邊仍傳來了急促的“砰砰”敲擊車窗的聲音。
我又急切的說道:“確認以后,先打電話報警,然后再撥打保險公司的客服電話……我現在就趕過去,你在哪一條街?”
“我在宏遠大道的金蘭路。”
得到這個信息后,我便趕緊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在我的印象中,這條路有四個車道,很寬敞,而且晚上車輛根本就不多,陳藝撞到人的可能性并不大,所以她很有可能是遇到碰瓷的了,我必須盡快趕過去,要不然她一個女人是肯定要在這些社會人渣面前吃虧的。
出租車載著我飛快的往宏遠大道駛去,盡管度已經足夠快,可我依然心急如焚。我想象著:此刻的陳藝一定很驚恐,所以她才會下意識的給我這個已經分手的男友打了電話。這些年,她總是這么依賴著我,所以危急時刻這就成了我們之間斬不斷的情分,而我也絕對是這個世界上敢為她挨刀的男人。在我的思維里,只要她能夠安全,自己根本就不怕什么流氓人渣!
車子已經徹底駛離了郁金香路,我的手機再一次在手上震動了起來,我低下頭看了看,是肖艾給我來的信息,她將自己的住址告訴了我。我這才察覺,自己的手中還捧著給她買的胃藥和晚飯,但此刻真的已經顧不上這些,于是又一次催促司機加快開車的度,因為心急如焚的我實在是一秒也等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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