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挑了一個大一點的柴火,放進了鍋灶下面的火塘里,這才對金秋說道:”做飯這東西,最重要的是在于怎么掌勺,而不是洗菜切菜的人,所以你別有什么心理負擔,盡管揮你的想象力……“
金秋聳了聳肩,又撇嘴笑了笑,然后轉身向切菜的地方走了回去。而我看著她剛毅的背影,心中不禁疑惑:這個女人似乎就不會哭,從來也不哭,這會讓人有一種錯覺,她似乎從來也沒有什么痛苦。
……
忙活了許久,我和金秋終于將中飯連帶著晚飯做了出來。沒有顧得上自己先吃,我們便將飯菜送到了醫院,而老金夫婦一刻也沒有離開,他們一直陪在奶奶的身邊,陪她聊著天。
飯菜送到后,金秋的公司有緊急事務要處理,便先行離開了,臨走前她將自己的車留給了我,說方便我隨時來看奶奶??墒蔷瓦@樣一個細節,又讓我想起了肖艾在很久前送我的那輛摩托車,可惜卻因為限摩而開不到這里,但這并不妨礙我想起她……我好想進入她此刻的世界,去分擔那些她一點也不喜歡的紛紛擾擾。
與老金等人一起吃完飯,羅素梅將我喊到了病房的外面,對我說道:”之前,關于上海那邊的病房我和你說過,最快要后天才有位置,剛剛我朋友打電話來了,說明天下午就可以住進去。這邊的轉院證明你金叔已經辦好了,咱們明天早上就出去上海,這個病情不能拖的,所以你現在趕緊去養老院,給老太太收拾幾件隨行的衣服……治療的時間不會短的?!?
我帶著心中的疑惑,問道:”誰都知道那邊的床鋪位有多緊張,正常都是往后延,能提前訂到床位,真的是聞所未聞。阿姨,你能告訴我,你找的到底是什么關系?”
羅素梅看了看我,然后回道:“你這孩子,都這個時候了,還問那
么多干嘛。大家都在為老太太的病情著急,能找的關系都找了,能提前訂到床鋪是好事情……你趕緊去把該辦的事情都給辦了吧。”
羅素梅的話讓我沒有辦法再追問下去,再加上心情沉重,也沒有深入探知的**,點了點后,便離開了醫院,然后開著金秋的車去了養老院。
……
養老院里,我獨自在一個老舊到已經有霉味的衣柜里整理著奶奶的衣服,當看到許多襪子上,已經沒有位置再打上補丁時,我哭了……哭到不能自已。當面對著這些衣物時,我才明白自己這些年有多么的不稱職,而奶奶又過著什么樣的生活……
奶奶的那些舊衣服我一件也沒有帶,我去商店買了三套新的衣服,沒有很奢侈,只是恰到好處……可是,這些也彌補不了我虧欠的心情。我不知道,身在何處的江繼友知道這些后又會是什么心情,而他的身上明明對奶奶有著更多的責任。
我不會再認這個父親了,無論他有什么樣的苦衷也不會再認。
快要傍晚的時候,又下了一場陣雨,空氣非常潮濕并夾雜著泥土的味道,我打開了窗戶,終于有一陣相對清新的風吹了進來,吹走了藥水的味道……
我在玻璃窗中看到奶奶休息的樣子,又想起了不知身在何方的肖艾。如果沒有琴行的失火,她還健健康康的在我身邊,一定會讓奶奶更加踏實……也許,已經進入睡眠中的奶奶比我要更加想念肖艾。
這么胡思亂想中,病房的門被輕輕推了開來,是于馨帶著小芳來了。于馨將水果籃放在了病床旁邊的柜子上,然后輕聲對我說道:“江橋哥,出去吧,我和你聊點事情?!?
我和于馨站在醫院的長廊里,她說了一些安慰我的話后,又對我說道:“明天就是星海杯開賽的第一天,我帶小芳去參加比賽,還有琴行以前的那些學生也都很積極的要去給小芳加油……江橋哥,我知道你現在很忙,但是這第一場比賽你能不能抽空去現場替小芳打打氣呢?……畢竟,這是肖艾離開前最在意的事情,也是自從我認識她以來,她做的最認真的一件事情!”
我思慮了之后,搖了搖頭,回道:”明天奶奶要轉院去上海治療,無論如何我得陪在她身邊。“
于馨充滿訝異,問道:“轉院去上海?……奶奶她到底怎么了,我以為只是普通住院,很嚴重嗎?”
我心中一陣酸楚,點上一支煙后才回道:“……是胃癌晚期!”
于馨沉默,嘆息,又沉默,半晌之后才說道:“真是苦了你了,江橋哥!”
我沒有語,只是轉身伏在飄窗的欄桿上,眺望著遠方的城市……也許,那里會有肖艾的影子,也在默默為小芳加油打氣……
一支煙快要抽完時,我才懇切的看著于馨,然后向她問道:“告訴我,肖艾離開后有沒有和你聯系過……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如果她還想知道南京的一切,一定會和你聯系的!”
于馨有些悲傷的看著我,許久才搖了搖頭,回道:“沒有,她沒有和我聯系……這次她是真的走了!”
我掐滅掉手中的煙頭,一直失神的眺望著遠方,我沒有再說話,直到遠處的烏云散開,現出一點夕陽的輪廓……她的身邊還有一片火燒云陪伴著,真的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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