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盛的肺像個破風箱,每一次喘息都帶著撕裂般的疼。
肌肉早已超出負荷,雙腿卻像被無形的線牽引著,機械地交替、騰空、落下,腳踝撞在凸起的巖石上也渾然不覺。
身后黑熊的咆哮像貼在脊椎上的烙鐵,每一聲都燙得他神經發(fā)麻,只能憑著求生的本能往前沖。
褲腿被荊棘撕開道口子,血珠順著小腿往下淌,混著沾在褲腳的腐葉泥屑,在地上拖出斷斷續(xù)續(xù)的紅痕。
就在他感覺肺腑快要被胸腔擠碎時,眼前的濃綠突然炸開一道豁口。
當茂密的草叢被他撞得向兩側倒伏,便露出后頭那塊猙獰的三角孤巖。
那巖石像被巨斧硬生生劈出的獠牙,青灰色的石面上布滿風蝕的裂紋,尖端泛著被歲月磨出的冷光。
而從孤巖往前數五步,便是戛然而止的虛空。
萬丈深淵在月光下泛著墨色的幽光,黑得像潑翻的墨汁,連風灌進去都只換來沉悶的回響,仿佛底下藏著一頭永遠填不飽的巨獸。
“操!”袁盛全身的血液幾乎都要凝固。
哪怕他法的搏殺。
沒有招式,沒有退路,只有最原始的撕咬與撞擊。
袁盛的拳頭砸在黑熊頭上,震得自己指骨生疼;
黑熊的爪子掃過他的胳膊,帶起一串血珠。
地上的血越積越多,混著腐葉的腥氣,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暗紅。
風從崖底卷上來,帶著深淵的涼意,吹得兩人糾纏的身影忽明忽暗。
袁盛的喘息越來越粗,像臺快散架的風箱,可拳頭卻沒停,每一下都帶著“同歸于盡”的狠勁;
黑熊也殺紅了眼,喉嚨里的低吼震得周圍的碎石子都在抖,仿佛不把身下這人類撕碎,就咽不下這口氣。
誰也不知道這場較量會持續(xù)多久,或許下一秒,袁盛的脖子就會被擰斷,或許下一刻,黑熊會被他拼盡最后一絲力氣推下懸崖。
月光冷冷地照著這片血腥的戰(zhàn)場,只有風在嗚咽,像在為這場生死賭局倒計時。
腐葉層被兩人的搏斗碾成爛泥,混著暗紅的血珠在月光下泛出黏膩的光。
袁盛的左肩早已被黑熊咬得血肉模糊,森白的骨茬隱約可見,每一次呼吸都像有把鈍刀在胸腔里攪動,疼得他視線陣陣發(fā)黑。
就在黑熊那口帶著腥氣的獠牙再次逼近咽喉時,袁盛渾身的肌肉突然不受控制地痙攣。
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劇痛催生的本能掙扎。
他的右臂像條被抽打的鞭子,毫無章法地掄了出去,指節(jié)撞在黑熊毛茸茸的側臉時,他甚至能感覺到掌心傳來的硬邦邦的觸感。
“咚!”
悶響炸開的瞬間,袁盛自己都愣了。
那拳不偏不倚砸在黑熊太陽穴上,厚實的鬃毛下傳來清晰的震顫。
黑熊龐大的身軀猛地一僵,琥珀色的瞳孔驟然失焦,像是被瞬間抽走了魂魄。
它喉嚨里滾出一聲含混的嗚咽,原本緊扣著袁盛后背的爪子突然松了勁,五百多斤的體重帶著慣性往前晃了晃,前掌在地上劃出兩道深深的溝痕,才勉強沒栽倒。
“成了?”袁盛的腦子一片空白,只有肩膀的劇痛在瘋狂叫囂。
他看著黑熊晃著圓滾滾的腦袋,耳朵耷拉下來,連嘴邊的血沫都忘了甩,突然反應過來——這是老天爺給的活路!
他咬著牙,用僅存的力氣猛地蜷起右腿,膝蓋頂著黑熊的肚皮狠狠一蹬。
借著這股反作用力,他像塊被彈飛的破布,連滾帶爬地往后挪。
粗糙的石棱刮過他的后背,帶起一串血珠,可他連齜牙的力氣都沒有,只能死死盯著黑熊,生怕那畜生下一秒就緩過神。
直到退到懸崖邊緣,他才勉強忍著劇痛半蹲著起身。
黑熊晃了足足三秒才抬起頭。
它的瞳孔里還蒙著層水霧,顯然沒從那記重擊里完全清醒,可當視線重新鎖定袁盛時,那層水霧瞬間被暴怒燒得精光。
被一個人類打成這樣,是它這輩子沒受過的羞辱。
“吼!”
咆哮聲震得崖邊的碎石簌簌往下掉,黑熊粗壯的后腿猛地蹬地,腐葉層被踩出兩個半尺深的坑。
它像輛失控的黑坦克,帶著破風的呼嘯撲了過來,前爪揚起時帶起的勁風,甚至吹得袁盛臉頰發(fā)麻。
袁盛半蹲在懸崖尖,膝蓋在巖石上磕出悶響,碎石順著崖壁滾落,半天才傳來隱約的墜地聲。
左右兩側是刀削般的巖壁,潮濕的苔蘚在月光下泛著冷光,身后便是深不見底的深淵,風從崖底卷上來,帶著鐵銹味的涼意,刮得他后頸的汗毛根根倒豎。
黑熊琥珀色的瞳孔在黑暗里亮得嚇人,涎水順著獠牙滴落,砸在腐葉上的聲響像在敲鼓。
它前掌刨著地面,每一次發(fā)力都讓巖石震顫,腥臊的氣息混著腐肉味撲面而來,壓得袁盛幾乎喘不過氣。
“退無可退了……”袁盛的指甲深深摳進石縫,指腹被鋒利的石棱劃破,血珠滲出來,在掌心凝成黏膩的紅。
左肩的傷口還在淌血,每動一下都像有把鈍鋸在骨頭上拉扯,但求生的本能突然像野火般竄遍四肢百骸。
就在黑熊低吼著撲來的剎那,袁盛突然矮身,膝蓋在巖石上狠狠一磕,借著這股反作用力猛地向前竄出。
他的身體像塊被擲出的石頭,在空中蜷縮成球狀,肩膀幾乎擦著黑熊蓬松的鬃毛。
他能感覺到那毛發(fā)帶著潮濕的腥氣,掃過臉頰時像被砂紙擦過。
脊椎發(fā)出細微的“咔”聲,他以一種近乎違背常理的角度擰轉身體,右手在黑熊寬厚的背上一撐,指尖陷進溫熱的皮肉里。
借著這股力道,整個身體在空中劃出半道弧線,前滾翻的動作干脆得像道閃電,竟從黑熊頭頂翻了過去!
落地時腳掌在濕滑的巖石上打了個滑,他踉蹌著撞進身后的草叢,胸口劇烈起伏。
而黑熊撲空的龐大身軀還在慣性作用下往前沖,等它意識到不對勁時,后掌已經踩在了懸崖邊緣的碎石上。
“吼!”黑熊猛地轉身,琥珀色的瞳孔里怒意翻騰,完全沒注意到后肢下的虛空。
它人立而起,兩米高的身軀遮去大半月光,雙爪在空中劃出寒光,仿佛要將眼前的人類撕碎。
袁盛看著那懸在崖邊的熊爪,突然笑了,笑聲里混著血沫,嘶啞得像破風箱。
他僅剩的右臂肌肉賁張,傷口崩裂的劇痛反而讓眼神更亮,像淬了毒的刀。
“給老子下去!”他嘶吼著沖出去,身體騰空的瞬間,右腿繃得像根鋼柱,帶著全身的重量和攢了半輩子的狠勁,狠狠踹在黑熊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