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羨慕夏夫人有一個疼愛她的夫婿,卻沒有人知道,這么多年,她活在怎么樣的一個歉疚之中。
她膝下無子不要緊,可夏茂山,他不該沒有兒子繼承家業(yè),她不止一次勸慰夏茂山納妾,哪怕是平妻也可以,可他不愿,哪怕終其一生只有一個女兒,也心甘情愿。
可就是這么一個女兒,她如珠似玉的捧在掌心里,生怕磕著碰著,卻被旁人這般算計,為的,只是他們家中權(quán)勢和富貴。
夏茂山伸出手將夏夫人抱進懷里:“我想教她習(xí)武!”
夏夫人的哭聲一窒:“什么?”
“你可知,我找到她的時候,她在做什么?”夏茂山低頭看向懷里的夏夫人。
夏夫人怔怔的看著面前的夏茂山。
“她拿著一把袖珍弓,在拼命自保!”夏茂山低聲說道,“自打十歲以后,她便再也沒有騎過馬,也不曾射過箭,可她還是可以拉出弓,靠著那一把隨時可能折斷的袖珍箭自保,她比我們想象的都要優(yōu)秀!”
“可是……”
“六年前,你說,你出生商戶,汴京貴婦大多看不起你的身份,只是礙于我的面子不會給你難看,但是背后,總是不待見你!”夏茂山打斷夏夫人,輕聲說道。
夏夫人頓了頓,隨后點了點頭:“是如此,士農(nóng)工商,那些貴婦嫉妒我嫁妝豐厚,卻又看不起我娘家是商戶的身份!”
夏茂山看著夏夫人的眼睛,緩緩開口:“也是你說,兮兒沒有一個名門貴族的母親,若是再養(yǎng)的粗俗,日后便會不招那些貴婦待見,到時候嫁去永安王府,會受委屈!”
夏夫人沉默半晌,應(yīng)道:“是,從那以后,你便再沒有教她那些騎術(shù)弓箭,她也收了心,跟著我學(xué)管賬和琴棋書畫!”
“可是你看,如今的她現(xiàn)在琴棋書畫樣樣俱全,端莊得體處處大方,沒有誰,能挑出她的錯處來,可她還是要受委屈!”夏茂山看著夏夫人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可若是,她手中有劍呢?”
若是她手中有劍,那些所謂的貴婦人,雖然看不慣她,卻也不敢輕易得罪她,起碼不會當(dāng)面輕賤她。
若是她手中有劍,便可以在受人暗算的時候自保,而不是等著旁人來救。
“我覺得兮兒說的有道理!”夏茂山吐出一口濁氣,隨后看向夏夫人,“她為何一定要嫁人,一定要做那熬成婆婆的媳婦?她在我膝下嬌養(yǎng)十幾年,憑什么要做小伏低去孝順別人的爹娘?”
夏夫人滿臉不可思議的看著面前的夏茂山。
要知道,這樣的話,在當(dāng)今的世上,是如何的離經(jīng)叛道。
夏簡兮說,可以說她是不懂事,可夏茂山說,便是真的離經(jīng)叛道了。
“為夫掙下滔天權(quán)勢,夫人掙下萬貫家財,我們?yōu)槭裁催€要將女兒送去給別人做小伏低!”夏茂山一字一句堅定的說道,“商有婦好,晉有荀灌,我雖然不期盼兮兒如她們那般英勇神武,但,我希望她有能力自保!”
“可是,兮兒她……”
“不嫁人就不嫁人吧!”夏茂山一字一句堅定的說道,“夫人,我已經(jīng)上了年紀(jì),我不可能一直護著她,若是,她被人算計,所嫁非人,那時的你我,難道還能化身厲鬼為她出頭嗎?”
當(dāng)然不能。
夏夫人從小讀書,識文認字,一手算盤打的如火純情,便是她阿兄,在經(jīng)商之道上,也遠不如她,所以哪怕她已然出嫁,娘家之中,卻依舊有三分之二的商行在她手中。
她當(dāng)然明白,人總要自己有本事,才能一身順?biāo)臁?
可是,女子習(xí)武,還不嫁人,實在是,太離經(jīng)叛道了,她擔(dān)心,夏簡兮會因此受人譏諷,在汴京城中寸步難行。
可是,正如同夏茂山所說的那樣,若是她所嫁非人呢?
若是她在遇上賀蘭辭那等子盤算著她的財產(chǎn)和價值的人呢?
那個時候,她又該如何呢?
“與其等著人來救,不如提劍反殺!”夏茂山的聲音如雷貫耳。
夏夫人緩緩抬頭,她看著面前的夏茂山:“那若是她,有了心上人呢?”
“那便讓他入贅,做我的兒媳婦!”夏茂山笑,“總歸,咱們府上養(yǎng)得起!”
夏夫人紅著眼睛盯著夏茂山看了很久,最后輕輕的點了點頭:“好!”
夏茂山抬手輕輕擦拭掉夏夫人眼角的淚水:“那從明日起,我便教她習(xí)武,不求她做那驍勇善戰(zhàn)的巾幗將,只求她能提劍自保,終其一生!”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