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李府那對氣派的石獅子在燈籠映照下投下猙獰的影子。
李為舟帶著一身狼狽,腳步虛浮地跨過高高的門檻,身后跟著同樣垂頭喪氣,如同斗敗公雞的小廝。
他滿腦子都是夏簡兮那副囂張的嘴臉,只覺得自己的胸腔里憋著一股邪火,無處發(fā)泄。
以至于現(xiàn)在的他,只想趕緊回自己院子,找?guī)讉€出氣筒狠狠打罵一番,再灌幾壺烈酒壓一壓著心中的怒火。
然而,他剛繞過影壁,踏入前院,一股不同尋常的壓抑氣氛便撲面而來。
平日里燈火通明的前廳,此刻卻顯得有些過分安靜。
廊下侍立的仆人們個個屏息凝神,連大氣都不敢喘,在瞧見他回來以后,更是眼神躲閃,帶著明顯的惶恐。
李為舟心頭莫名一跳。
心里的那股邪火,立刻就被一種不祥的預感壓了下去。
他強作鎮(zhèn)定,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深吸了一口氣,才抬步朝著燈火最盛的正廳走去。
剛走到廳門口,一道壓抑著雷霆之怒的咆哮便如同炸雷般劈頭蓋臉砸來:“逆子!你還知道滾回來?!”
李為舟渾身一哆嗦,抬眼望去,只見他那素來疼愛他的父親李承宗,此時此刻,正臉色鐵青地站在大廳中央。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儼然正在氣憤之中,當李為舟的目光緩緩往下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他父親的手中,竟然握著一根小兒臂粗的藤條!
一直到這個時候,李為舟才發(fā)現(xiàn),李承宗身側,正站著一位身著深褐色綢衫,面容十分嚴肅的老者,分明就是林府的那位老管事!
那一瞬間,李為舟立刻就明白了廳內(nèi)氣氛為何如此壓抑。
他早就料想到了,就夏簡兮那個家伙,回到府中以后,必然是要同她那外祖父告狀的,只是他怎么都沒想到,林家竟然這么快就找上門來了!
“逆子!”
李承宗的怒聲在耳邊突然炸開,李為舟雙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強撐著才站穩(wěn),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爹息怒……我只是……”
“只是什么?!”李承宗怒不可遏,一步上前,手中的藤條帶著風聲狠狠抽在李為舟的小腿上!
“嗷!”李為舟猝不及防的慘叫一聲。
他身后的小廝門紛紛嚇了一跳,隨后便跪倒了一片。
“混賬東西!是誰教你的,誰教的你如此品德低劣!”李承宗氣得胡子都在抖,指著李為舟的鼻子破口大罵,“光天化日,當街縱仆行兇,這些也就罷了,我只當你面前不更事,被那些紈绔自己帶壞了,可是,你怎么能用那等子污穢語,構陷污蔑夏小姐的清白,李為舟,你可知女子的名聲大于天!旁的我都可以當你是小打小鬧,可是污蔑女子名節(jié),你這是要逼人家去死啊!”
每一句責罵,都像重錘砸在李為舟心上。
“爹!不是這樣的!”李為舟忍著劇痛,慌忙辯解,試圖把臟水潑出去,“是夏簡兮的賤婢先打傷了我的人!夏簡兮她……她身邊那個小白臉更是囂張跋扈,當街拔刀要殺我!孩兒……孩兒只是去討個公道……”
“討公道?!”李承宗氣得眼前發(fā)黑,藤條再次揚起,“你討的哪門子公道?!林管事在此,你還敢狡辯?”
李為舟自知理虧,心虛的厲害,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只低著頭聽李承宗責罵。
李承宗見李為舟不肯多說,心中更加氣憤,手上力度也加了幾分:“”李為舟,你說夏小姐身邊的婢女先動手打你,那我反問你,難道不是你的人先鬼鬼祟祟跟蹤人家?你當街堵人,口出狂,污蔑夏小姐清譽,還指認什么‘小白臉’?這些事,是不是你做的!”
李為舟的臉色變了變,卻依舊不說話。
李承宗卻是氣的不行,怒聲罵道:“夏簡兮是什么人?她可是是將軍府的女兒,是官宦家眷,怎么容的你如此污蔑!”
李承宗手里的家法打的李為舟滿屋子飛跑,一直站在一旁冷眼看著的林管事,終于緩緩抬起了眼皮:“李公子!”
一直在抽打李為舟的李承宗在聽到林管事的聲音后,才停下來手里的動作。
“李公子,”林管事開口,語氣平淡無波,卻字字千鈞,“我家老爺?shù)弥咏袢赵谖骱系摹畨雅e’,甚為震怒,諸位心中都明白,這夏小姐對我們林府而,有多重要!老爺特地吩咐老奴前來問李大人一句,這江南地界,何時變得如此不太平?連我林府唯一的小姐,不過出門買個糕點,都要當街受此折辱,險些被強擄而去?若非夏小姐身邊尚有得力之人護衛(wèi)周全,后果……李大人,您可能擔待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