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面色很白,身上穿著棕褐色綢緞做的衣裳,手中還抱著一個手爐,身后跟著一名仆從。
看見桃源居終于開門了,他幾乎喜極而泣。
“開門了,終于開門了!”
李公公那叫一個激動啊,他已經(jīng)在這里等了整整半個月,每日都來看,生怕錯過了江茉。
只是他運氣不太好,桃源居雖然在修繕,每次他過來都是江茉剛離開或者還沒來的時候,怎么也等不到。
今日老天爺可算是眷顧他一回了,等他回到京城一定燒香拜拜佛。
鳶尾看李公公有些眼熟,卻想不起什么時候見過,眼神露出疑惑:“您是?”
“奴才是宋家人,我家小小姐名喚宋嘉寧。”
李公公剛開一個頭,鳶尾便露出驚喜的表情:“原來是寧寧家的人啊,快請進(jìn)請進(jìn)。”
她讓開道路,將李公公迎進(jìn)去。
“眼見過完年了,怎么不見嘉寧跟你一起來呢?”
李公公心中一凜,他是心里希望小公主不要再離開皇宮了,不然他每日都要面對陛下的冷氣,于是他委婉道:“我家小小姐不一定過來。”
鳶尾愣了:“不來了啊?”
畢竟在一起玩了這么久,她心中有些失落。
明明走的時候說好了會回來,怎么就不來了呢?
她很快打起精神,“那您過來是?”
“我來是想找江老板再買些點心,我家小小姐很愛吃江老板做的糕點,非鬧著要呢。”
李公公私下打量著剛修繕完的飯館。
比之前大了不少,視野上就很開闊,兩邊都是打制的桌椅,用竹簾細(xì)心地隔開,另一側(cè)還有一條通往后院的小門,都用紅木包了邊,看起來雅致得很。
空余的墻面上還掛了幾幅字畫,字是娟秀的簪花小楷,瞧著便賞心悅目,一眼就能看出定然是出自書法大家之手。
日日跟在陛下身邊,李公公也接受了不少熏陶,認(rèn)得很多書法家的字,看到這副絕美的字不禁出口夸贊:“好字!”
鳶尾心里頭聽著高興,開口說:“這是我們老板寫的,好看吧?”
李公公微微吃驚:“是江老板寫的?”
“那當(dāng)然,不然我們?nèi)ツ睦镎疫@么好的一副字?”
放眼整個江州,都沒幾個人真正識字,更不要說能寫出這樣好看的字了。
要她說,姑娘即便不開飯館,去街上靠賣字也能賺不少銀子呢。
“誰來了?”
江茉從后院走進(jìn)來,手中還拿著一塊布,正擦拭手上的水珠,擦完隨手搭在旁邊的架子上。
鳶尾忙道:“姑娘,這位是宋家的人,說寧寧不回來了,想吃您的糕點,專程來買糕點的。”
李公公臉上堆滿笑容。
“是啊江老板,我家小小姐就非要吃您做的糕點,這不,我年前就從京城趕過來了,誰知您關(guān)門休沐,左等右等,好歹算是把您給等到了呀。”
江茉聽了,動作一頓:“寧寧親口說她不回來了?可有書信帶給我?”
李公公不知宋嘉寧有多么重視江茉,惋惜地?fù)u搖頭:“我們小小姐沒有書信帶給您。”
江茉沉默片刻:“要糕點也簡單,你稍等片刻便是。”
李公公可盼這一天太久了,連連點頭,目送江茉去了后院。
不多時,一陣烘培的甜香從后院飄出,彌漫了整個大堂。
李公公狠狠吸了口氣,又想起之前在桃源居吃的那頓飯。
麻婆豆腐,小酥肉,他忍不住口齒生津,咕嚕咽了口口水,眼巴巴抬頭看著后院方向。
雖說還未到正月十六,不知自己開口提,江老板會不會格外給他做一頓飯?
這樣想了,在江茉拎著兩個幾個食盒出來時李公公也確實問了。
不料江茉神色為難,“怕是要讓您失望了,眼下桃源居沒有什么青菜也沒有肉。”
李公公臉上的期待肉眼可見地黯淡下去。
他語氣都有些勉強了,“既然如此,那就算了,這些糕點多少銀子,我結(jié)給你。”
正要拿錢袋,卻被江茉攔住了。
“我與寧寧相識一場,還算投緣,這些糕點不值什么錢,全當(dāng)我送給她的。”
她堅持如此,李公公便不再勉強。
“我今日立即啟程回京,江老板有緣再會。”
江茉頷首,“一路順利。”
李公公拎著幾個食盒片刻不敢停歇地往京城趕,生怕這些糕點不耐放路上壞掉。
而皇宮門口已經(jīng)開始上演依依惜別。
皇帝萬分不舍送自己的小女兒上馬車。
“你說說你,皇宮哪里不好了,你非要去江州,江州有什么好啊,有宮里住著舒服嗎,有這么多人陪你玩嗎,有父皇嗎?”
宋嘉寧板著小臉。
她已經(jīng)半個月沒有吃到姐姐做的飯了。
宮中的飯食精美歸精美,就是沒有那么香,沒有那么好吃。
還有父皇說派人去江州給她買糕點買糖果,人去了半個月,也不知是不是還在,愣是沒有見人回來。
有這個等的功夫,她自己出發(fā)早就到江州了。
想到父皇終究是疼她的,宋嘉寧臉色緩了緩,學(xué)著母妃安慰她那樣安慰父皇。
“父皇不用擔(dān)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等寧寧學(xué)會了怎么做更多好吃的,回來第一個做給父皇吃。”
皇帝感動的不行。
他的小寶貝還是第一個想著他的,不枉他這樣疼她。
“那你路上千萬別委屈自己。”皇帝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他實在不知道女兒怎么想的,不樂意呆在宮里就算了,他說派御林軍一路護(hù)送她過去,她也不愿意,甚至不想暴露公主的身份,就這樣拿著個小包袱和銀票,身邊跟著宋硯。
他放心不下,想讓貴妃派青禾跟著,宋嘉寧也不愿意,非說自己就很好,多了人反而不自在。
皇帝就納悶了。
宋嘉寧從小就是被伺候著長大的,怎么回了一趟外祖家就不愛讓人跟著了呢。
“父皇放心。”宋嘉寧沉住氣安撫他。
見皇帝還是不肯撒手,她終于將求救的目光投向皇帝身后的母妃。
謝靈雪:“……”
她蹙著眉毛,走上前把皇帝從馬車跟前擠開,幫宋嘉寧捋了額角被摸亂的發(fā)絲,又在女兒額頭上親了一口。
“走吧。”謝靈雪溫柔道。
宋嘉寧直接鉆進(jìn)馬車?yán)铮纬幩ζ瘃R鞭抽在馬屁股上,馬兒嘶鳴一聲,撒開蹄子奔跑起來。
“誒!”皇帝挽回的手還在半空停著,馬車已經(jīng)給他揚了一堆飛起的灰塵。
他扭頭,有些哀怨,“朕還有話要跟寧寧說呢。”
謝靈雪微笑,“等寧寧回來再講吧。”
皇帝欲又止,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終是沒忍住問出來:“你就這么放心寧寧自己一個人?”
寧寧不過才七歲,不在跟前他都放心不下。
“臣妾七歲的時候,爹爹都把臣妾自己放在書院讀書了,讓寧寧自己在外面歷練一番也是好的。”謝靈雪不以為意。
“這么小的孩子,歷練什么。”皇帝負(fù)手而立,對貴妃的教養(yǎng)方式頗有微詞。
他七歲的時候,連皇宮大門都沒出去過,不是一樣好好的,書也讀了,道理也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