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彈館提供的茶水是鐵觀音,入喉的滋味又甘又澀,秦顏晚抿唇:“顧景曜,你……”
“你不是喊我阿景嗎?”顧景曜低聲問詢,秦顏晚握杯的手輕微抖了一下,有幾滴茶水溢出,落在桌面上,蜿蜒出一條水痕。
她昨晚喊的稱呼,他果然聽到了。
顧景曜看著她:“你以前也沒這么喊過我,什么時候起的?”
秦顏晚用抹布擦掉茶水,但水的痕跡還是留在了桌面上。
顧景曜還在看她,一般兄弟對他的稱呼都是“曜兒”,“曜哥”,第一次聽有人喊他“阿景”。
聽起來,好像比“曜兒”還親一些。
“這幾天起的?”他以為是這段時間他陪著她,她對他態(tài)度軟了,才有了這個稱呼。
但其實不是。
這個稱呼壓在她心里很久了,她喜歡上他之后,她就琢磨過要怎么喊他?
“顧總”太生疏了,“顧景曜”太僵硬了,“曜兒”不特別。
“阿曜”?唔,還是“阿景”吧,沒有別人喊過。
那時候的她,心里都是他,會在紙上寫他的名字,會去搜跟他名字有關(guān)的詩句。
沈約的《麗人賦》說“薄暮景佇,宵分乃至”,陶淵明的《時運》說“景目中流,悠想清沂”。
“阿景”就很好。
只是還沒正式喊出口,那天早上,他就一邊戴領(lǐng)帶,一邊疏淡道:“你是秘書,以后喊我顧總。”
他在那么多稱呼里,選了一個最生疏的。
就顯得她那些隱秘的期待和喜悅,那些少女心事,都特別可笑。
秦顏晚低眉順眼:“是,顧總。”
“顧總顧總”的喊多了,她有時候也會產(chǎn)生一種,他們真就只是普通的上下級的錯覺,心底又麻又酸。
然后在夜里,一個人躺在床上,固執(zhí)地翻看他們的聊天記錄,在一大堆公事公辦的交流里,找到幾句比較私人的對話,以此佐證,他們不只是表面那樣。
接著就情不自禁地,將他的微信備注改成“阿景”,仿佛這樣,他們就又親近了一些。
次日上班,顧景曜發(fā)微信找她要客戶資料,她看著彈出來的名字心驚肉跳,連忙改回“顧總”,不敢逾矩。
她給自己造了一個夢,又親手打破了夢。
而現(xiàn)在,顧景曜說:“你以后就喊我阿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