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的出現,讓張賢有如恍然一夢般得仿佛又回到了刀光劍影的淮海戰場之上,他的心也不由得一緊,這個名字讓他聯想起來的事情太多,聯想起來的人物也太多,聯想起來的回憶更是太多,有悲傷,有歡笑,有痛苦,也有愉快!
看著張賢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出來,這位趙少將也看出了什么來,禁不住地問著:“怎么?這個人你認識嗎?”
張賢并沒有回答,雷霆是他在陸軍大學里最要好的同窗,也曾是他最信賴的朋友,但是終于還是在內戰的旋窩里與他分道揚鑣,兩個人成了戰場上的敵人,最終將友誼撕成了碎片。
見到張賢并沒有回答,趙永琳也沒有追問,只是嘲笑一樣地道:“呵呵,這位雷少將當初七十四軍覆沒的時候,投降了共軍,后來據說混得也不錯,還當上了共軍的團長!不過在打金門的時候,卻又被我們國軍抓到了!這個人呀,真得是不簡單,我聽說共軍在金門島上全軍覆沒的時候,他還沒有被抓到呢!”
“哦?那么他后來又是怎么被抓到的呢?”張賢不由得問著。
趙永琳道:“那是金門保衛戰結束三個月之后,有當地的老鄉報告說他們種的紅薯被人夜里偷了,正好被胡從俊司令聽到,他覺得可能有共軍的漏網之魚,所以便派人順藤摸瓜,真得就在一個山洞里抓到了這位雷少將!呵呵,想一想,他能夠在那么一種惡劣的環境下堅持三個月,當真得是有些本事的人了!當時被抓到的時候,聽人說跟個野人一樣,頭發又長又亂,混身都是虱子,而且身上還有傷;不過,胡長官還是認出了他來,就這樣把他送到了這里!”
張賢一邊聽著,一邊點著頭,胡從俊還是通過他認識的雷霆,當初在山東的時候,七十四軍被解放軍殲滅之后,雷霆成了俘虜,卻被他陰差陽錯地救了出來,當時胡從俊也很欣賞雷霆的才華,想要挽留他在整編十一師里任職,但卻被雷霆婉回絕了,哪知道以后再相見的時候,他已經加入了解放軍。這世上的事真得是很難說的,正應了那句老話:山不轉水轉,轉來轉去,他們又轉到了一起來。
“為什么他沒有被當成**槍斃呢?”張賢覺得十分奇怪。
趙永琳笑了一下,告訴著張賢:“當初在國軍里,他如何也是一個少將;就算他是個共軍,也是一個團長,職位不低了!呵呵,你不覺得上面留著他比槍斃他更加有用嗎?”
張賢愣了愣,仔細一想,趙永琳的分析的確有些道理,此時的雷霆已然是龍困淺灘,虎落平陽,便是有再大的能耐也翻不起多少的浪花來了,殺了他就如同是碾死一只螞蟻一樣得簡單;只是如今國民黨也在學習**的那種優待俘虜的辦法,由于兵源的緊張,他們便是抓到了共軍俘虜,也會象當初解放軍抓到了國軍俘虜一樣,先進行一番清查洗腦,然后分開來分別充入到自己的軍隊里,以壯大自己的兵力。便是金門之戰所抓獲的大部分俘虜,也是這么這處理的,就如當初胡從俊在國內戰爭上所做的一樣。怎么說雷霆也是一名解放軍的團長,自然不能等同那些普通的士兵,如果能夠在這里將他改造一番,讓他能夠幡然悔悟,倒是可能有一定的政治影響。只是,張賢想了一想,以雷霆的性格,又絕非是那種能夠隨意屈服的人。
“其實呀,他沒有被處死,還有一個原因的!”趙永琳故作神秘地告訴著張賢。
“什么原因?”張賢忍不住追問著。
趙永琳道:“他是陸軍大學的畢業生,**府里還有他的同學,怎么也會念著同窗之誼,多留他些時日!”
張賢不由得又是一愣,如果說雷霆在陸大的同學,那一定也是他的同學,只是又有誰會在**府里呢?
“他那個同學叫什么?”張賢還是問出了口來。
但是這一回,趙永琳卻是笑了笑,搖了搖頭,走開了。
回到監室里,張賢便再也無法平靜下來,思緒就象是泉涌一樣綿綿不絕地出現,讓他的大腦得不到片刻的安寧。他還在想著雷霆,想著那個被關押在三樓的重犯,卻忽略了自己此時其實也是身在獄中。
想一想趙永琳所說的那個可能在**府里的同學,張賢很快就想到了一個人來:于長樂!還記得當初在徐蚌會戰正激烈之時,他曾回南京就醫,那個時候的于長樂正進入了**的侍從室,如果他們這些同學里有可能進入**府里的人,肯定就是他了!
張賢的猜測很快就得到了映證,也就是隔了兩天之后,這天上午,他剛剛放風回來,便聽到了那個張少校拍馬屁一樣的卑顏屈膝的聲音來:“長官,我帶您上去吧!”
“不了,我自己過去就是了!”門外傳來了一個張賢十分熟悉的聲音在回答著。
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張賢不由得一愣,連忙走到了鐵門前,推開了門上的那扇小窗,向外面望去,他的牢室是一零一,幾乎所有從外面過來的人都會經過這個門前,可是,在這個時候,他也只能看到一個身著將校服的軍官走過去的背影,在那個軍官的身后,還跟著一個副官模樣的軍人,唯一能夠讓他可以看清楚的也只有典獄長張少校那張堆滿了笑容的臉。
“哥呀,你在看什么呢?”熊三娃坐在床上,經不住地問著。
沒有看清那個來人,張賢有些失望,但還是隨口回答著:“我想看看這個人我是不是認識!”
“哦?你看清楚了嗎?”熊三娃問著。
張賢搖了搖頭。
在此之后,張賢便一直守在這個門口,希望能夠再看到這個人回來通過自己的門前,但是他守了整整一個下午,直到下午放風的時候,也沒有見到那個人下來,也許那個人是從這個樓的另一邊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