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聽著大堂內諸將的爭論,終于出聲說道:“敵人到底有沒有其他詭計,終究也要我們先打過河去才能知道。
既然其他人都沒有一個完整的作戰計劃,那么就以何副將的計劃作為藍本好了。張春、朱梅你們帶著兩營人馬在馬蘭莊以東,石橋以南區域搭建浮橋,做出渡河攻擊的姿態,把敵人在東面的主力調動起來。
麻登云率領本部坐鎮馬蘭莊,其他諸營準備進攻石橋。朕將會親自指揮這次作戰,何可綱和李宏元作為朕的助手,協助朕指揮作戰。
近衛第一師將會作為首攻部隊,為諸軍打開進軍通道。另外,設立懲戒營,自今日起但凡是臨陣脫逃者,違反軍令者,畏敵不前者,皆入懲戒營接受懲戒。”
崇禎的語氣雖然并不怎么嚴厲,但是大堂之內參與軍務會議的文臣武將都沒有對此掉以輕心。畢竟這還是皇帝第一次表示,要親自指揮作戰的意思。在這之前,崇禎除了最終的決策之外,一向不會干預軍中具體的作戰部署。
皇帝今日奪取東路軍指揮權力的舉動,顯然是對東路軍的現狀不滿到了極點,即便是王在晉和祖大壽等人,此刻也沉默了下去。
在皇帝的命令之下,吳襄整頓逃歸的明軍將士,從中挑選了未曾受傷的人員一千七百多名,單獨編制成了一營軍隊。
雖然皇帝壓制住了對于三屯營戰敗責任的討論,但是滿桂等將領送往后方進行養傷,而吳襄等人卻要帶著這只士氣低落的敗軍上陣,還是作為大軍前鋒。只要看一看雙方的待遇,就知道皇帝究竟傾向于誰才應該為三屯營失敗負責了。
但即便吳襄等人知道這個事實,卻也不敢對皇帝的決定表示出任何不滿來。因為就算是那些千辛萬苦從三屯營城下逃回的敗兵,知道馬上就要被皇帝重新投入到戰場上,同那些敵人們進行搏命廝殺,他們也只是表現的有些垂頭喪氣,而不敢有所抱怨。
這不僅僅在于,他們對于皇帝權威的畏懼心理,和皇帝今日祭祀死難將士表示出來的,為死難將士報仇的決心。更在于,此前一直支持他們的軍中同袍,也一致認為他們應當知恩圖報,將那些為了保護他們安然撤退而犧牲的同袍的遺體奪回來,好收斂下葬。
以往在軍中敢于帶頭鬧事的兵頭們,此刻也偃旗息鼓的沒有任何動靜,吳襄等將領自然也就不好從中做些什么手腳了。王在晉處置他們大約還需要斟酌一下,會不會激起遼東將士的怒火,親自趕到軍中的皇帝想要處置幾個鬧事的將領,估計沒什么人敢為他們叫屈的。
吳襄等人惶恐不安的等到了軍務會議的結束,向河對面敵人發起進攻的計劃固然在軍中引發了不小的爭議,但是皇帝帶來的近衛第一師會首先發起進攻的消息,又很快的把軍中因為這個作戰計劃引起的不滿情緒給壓制了下去。
十二月一日下午,馬蘭莊從北面的無名小山開始,一直到東面的西峽口段的灤河西岸上,在超過3000米的河岸上,出現了無數支明軍的身影,他們砍伐岸邊的樹木蘆葦,平整場地,在這段河岸上營造了五六處準備用于進攻的場地。
對岸的后金軍隊頓時為明軍這種大張旗鼓的進攻姿態給驚動了,一隊又一隊的敵人騎兵迅速出了東面的大營,沿著灤河東岸來回巡視著,并對著明軍積極準備搭建浮橋的地方進行了重點監視。
石橋對面的敵人營寨也增加了一部分人手,大約從五百人增加到了八百余人的模樣。明軍哨探通過望遠鏡對敵人調動的人馬進行了仔細觀察,發覺這些敵人騎兵雖然打著女真八旗的旗幟,但大多數都是不披甲的蒙古騎兵,基本沒有觀察到幾個真女真敵人。
哨探帶回來的消息,頓時讓大多數的明軍將領們精神為之一振,對上女真人他們還有些心生畏懼,畢竟遼**軍的數次大敗,已經讓他們有了一定程度的心理陰影。
但是對于那些蒙古人,明軍卻沒什么心理負擔,畢竟明軍同蒙古人打了數百年,基本上還是勝多敗少,就連剛剛練出的京畿新軍去年都打敗了蒙古部族中最為強大的察哈爾部。
因此聽說對面的敵人軍隊中并無多少真女真人之后,膽氣便漸漸在這些明軍將領身上恢復了。祖大弼、祖大樂兩人更是躍躍欲試,想要替換下近衛第一師,成為明日一早的首攻部隊。
就連祖大壽此刻也醒悟了過來,他們此前是被三屯營之敗給嚇住了,后金主力出現在三屯營,又連續作戰將明軍打回了馬蘭莊,但這并不代表后金的主力會一直在對面同他們對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