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前試探的說道:“莽古爾泰貝勒巡視索倫諸部,乃是為了震懾我國北部邊疆,茲事體大,哪里還能夠分出精力來關心沈陽城的事情。更何況,巡視邊疆居無定所,等傳話使者找到莽古爾泰貝勒,都不知要到什么時候去了。
那么我們究竟是等三貝勒明了了態度,再去彈劾阿敏貝勒呢?還是先彈劾了三貝勒先?恐怕這兩項選擇都不大妥當吧。
奴才以為,只要汗王和代善大貝勒取得了共識,敲打一番阿敏貝勒,還用不上三貝勒的表態吧。更何況,說不定三貝勒就被幾位貝勒和大人們勸動了呢?那么我們何必通知三貝勒,讓他白白的煩惱一番呢?”
黃臺吉這才出聲說道:“憲斗說的不錯,這件事就不必派人通知三貝勒了,事后再通報他一聲好了。我也該去鑄炮場看看了,你們這就各自去辦自己的事去吧。”
在離開文館之前,黃臺吉還特意在范文程面前停留了一會,同他親切的交談了一句,這讓范文程的心情甚為激動。自從去年伐明之戰結束之后,黃臺吉對于他的態度就有些疏遠了,雖然沒有直接責怪他,但是范文程也知道,他此前入關搜羅明國情報的工作,顯然做的不夠好,因此讓黃臺吉失望了。
不過今日黃臺吉對他親近的表現,不但讓范文程恢復了一些自信,也讓他認為自己對黃臺吉用心的猜測,大約是極為接近了。想到了這里,范文程的心里便有些火熱了起來,待黃臺吉離去之后,便拉著幾名交好的漢官說起了悄悄話。
走出文館大門的黃臺吉,已經將剛剛在文館內籌劃的事情放了下來,騎馬趕往了城外的鑄炮場。只要代善被他的緩兵之計所迷惑,不干涉他敲打阿敏的行動,失去了莽古爾泰支持的阿敏,在沈陽城內就基本成了一個孤家寡人。
在孫得功一家被拿下送去明國之后,那些投降的漢官們現在對阿敏恨得要死,生怕自己會成為下一個孫得功。因此只要他稍稍露出敲打阿敏的意思,而代善又保持沉默,這些漢官們便會誤會,他和代善這次都想要收拾阿敏,彈劾阿敏的聲勢必然會被掀起來。
一旦針對阿敏的批評形成朝中輿論的主流,代善和中立的后金官員也只能繼續保持沉默下去,避免將火引到自己身上來。到時他便可以順勢處置了阿敏,將鑲藍旗今年的收成分給其他各旗,即可以度過今年糧食不足的難題,還能破壞了隱隱聯合在一起的三大貝勒聯盟。
沒有了阿敏的從中說和,代善和莽古爾泰之間便缺乏互相信任的基礎。而代善在這次阿敏事件中的態度,也將會引起莽古爾泰的懷疑,最終引起這個脆弱同盟的破裂。到了那個時候,代善就不得不徹底倒向自己,從而讓莽古爾泰在八旗內部徹底孤立。
先阿敏、再莽古爾泰,接著便是代善,去除了三人之后,四大貝勒問政的制度也就不廢而廢了。去掉了這三人的阻礙,后金國內的朝政大權就會集中到他手中,從而按照他的設想去建立一個嶄新的國家。
騎馬行走在路上的黃臺吉,想到這里不由嘆了口氣。如果去年千里奔襲大明關內的戰術能夠成功,他原本不必這么著急動手,他原本可以將這件事做的更無懈可擊一些,讓阿敏眾叛親離之后,再處置他。
而如果不是阿敏意圖使用糧食來收買人心,他原本也還能再忍耐一段時間,先將眼下缺糧的關口過去再說。
但是現在,去年千里奔襲明國使得他的聲望有了一些瑕疵,而阿敏卻憑借著同大明的貿易所得,拉攏各旗的人心。此消彼長之下,黃臺吉不得不決定提前動手了。雖然他對于能否收拾阿敏,并不有所擔憂。但是無法完美的解決這個問題,讓他不由對自己感到有所失落了。
不過這種沮喪的情緒,很快便被黃臺吉從腦海中排除掉了。這個時候,他倒是重新將心思放在了,自己前往的目的地上了。
去年的千里奔襲雖然沒獲得什么成果,但是卻讓黃臺吉得到了不少漢人工匠。在三屯營俘獲的鐵匠劉漢、王天相,為了能夠活命自稱會鑄大炮,這自然得到了黃臺吉的重視。在這次千里奔襲之中,黃臺吉也意識到,如果不改變攻城的方式,以后金的人口估計連半個北直隸的城池都打不下來,就要在這些城墻下面耗干鮮血了。
返回沈陽之后,黃臺吉便下令讓佟養性在城外莊子里秘密修建了鑄炮場,準備讓劉漢、王天相鑄造幾尊紅夷大炮出來。然而這個時候,兩人才向黃臺吉吐露,他們只是鑄過虎蹲炮和銅鐘,并沒有鑄過紅夷大炮。
受騙的黃臺吉雖然很是失望,但是依然好寬慰了這兩名鐵匠,讓他們繼續試驗鑄造大炮。畢竟,相比起沈陽的工匠,這兩人起碼還知道什么叫做紅夷大炮。黃臺吉很是希望,能夠造出同紅夷大炮性能相近的火炮,作為后金軍隊攻城的新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