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此前徐應元、韓一良、馬士英三人前往太湖,處理太湖地區(qū)匪盜等積壓案件只是引起了當?shù)厥考澋囊恍┓磻脑挘敲丛诔绲潓⑽褐屹t從鳳陽放出南下之后,整個江南地區(qū)的士紳階層頓時就爆炸了。
對于這樣一個數(shù)次打壓東林黨人,并將江南士紳階層中的精英領袖一一消滅的反派首領,不要說江南士紳階層,就是那些小地主也是對其恨之入骨的。這種普遍性的痛恨,使得江南士紳第一次自發(fā)的統(tǒng)一行動了起來,向著朝廷紛紛上書,指責對于魏忠賢的新任命,同時在民間的輿論上,也再一次將過去閹黨的罪行重新翻找了出來。
在這種輿論的影響下,江南的百姓一時群情洶涌,即便是小民在街頭和親朋會面,也要先罵上兩句閹豎無恥,朝廷執(zhí)政真是瞎了眼,將這樣的禍國殃民的禍害又放了出來。甚至于,某些恨屋及烏者,本著敵人反對的我就要支持的心態(tài),都開始公然替那些被捕的盜匪和士紳開脫了起來。
江南士紳百姓刮起的這場風暴,令的韓一良和馬士英也不敢過于接近魏忠賢,生怕給自己身上貼上新閹黨的標志。至于許顯純等一干錦衣衛(wèi),倒還是緊緊圍繞在魏忠賢身邊,他們可同魏忠賢切割不了關系。
不過即便是如此,許顯純也是心驚膽戰(zhàn)的跑到了魏忠賢面前勸說道:“公公,如今蘇州到處都有人在詆毀您的名聲。蘇州人一向桀驁不訓,當年因為抓捕周順昌一事,就敢公然圍攻我錦衣衛(wèi)。
要是有人繼續(xù)煽動百姓的情緒,下官擔心未必不會有圍攻織造太監(jiān)府的事情發(fā)生。公公不如先去上海巡視幾日,上海市現(xiàn)在正大肆擴建之中,幾乎沒人關心太湖發(fā)生的事情。且上海士紳也是極力支持打擊這些太湖匪盜及他們背后的士紳的,公公前往上海應當就不用擔心發(fā)生這樣的事了。”
魏忠賢端著茶盞輕輕呷了口茶,方才輕聲慢語的說道:“你是要讓雜家避讓他們?”
許顯純趕緊解釋道:“只是請公公巡視上海幾日,下官并無他意。”
高云也在一邊擔心的勸說道:“許指揮使說的并不錯,現(xiàn)在蘇州百姓群情洶涌,公公暫時離開蘇州幾日,也許更為合適一些。”
魏忠賢笑了笑說道:“你們啊,眼皮子都是淺了些。這些蘇州士紳要是真有膽子煽動百姓圍攻織造府,雜家還能走得出蘇州?決定雜家性命的不在這里,而是在于京城。
咱們和外朝的那些官員不同,咱們就是天子家奴,是有賴于陛下的好惡而活。這民間的風評再惡劣,只要咱們頭上的天不發(fā)生變化,那便安穩(wěn)如泰山。但若是陛下的心意變了,這外頭的風評再好,也護不住咱們。
陛下要我坐鎮(zhèn)蘇州,結果雜家卻被幾句風風語給嚇去了外地。這些士紳豈不氣勢大漲,再也難以壓制?不要忘記陛下要咱們來這里是做什么的,做咱們該做的事情,不要被他們帶歪了思路,把陛下交代的事情辦砸了,就是咱們最好的自保之道。”
高云還是有些不甘心的說道:“可是城內(nèi)有些士紳總是在造公公的謠,弄的蘇州百姓人心惶惶。是不是讓許指揮使抓上幾個,也好殺一殺這些士紳的威風?”
魏忠賢沉默了半天,方才緩緩說道:“不著急,等京城的風向確定下來再說。不過也不能任由他們詆毀陛下任命雜家的用意。
你寫封信送去南京,告誡阮圓海,別以為他縮著脖子不吱聲,就能跟雜家撇清關系了。陛下命他執(zhí)掌南京喉舌,他就應該替咱們發(fā)聲,否則要他何用…”
正如魏忠賢所預料的,決定他命運的地方并不在江南,而是在京城的朝堂之上。自崇禎登基以來,已經(jīng)將近七年時間了。不管是當初的反閹黨官員還是曾經(jīng)的閹黨成員,幾乎沒有人希望魏忠賢重新復出。
前者是擔憂朝廷的政治風向再次出現(xiàn)變化,使得已經(jīng)緩和下來的黨爭再次尖銳起來,從而打斷了目前正在恢復元氣的國家建設進程。而后者是擔心因為魏忠賢復起的緣故,導致過去的一些事情重新被擺到了眾人的目光之中,令已經(jīng)同魏忠賢進行切割的他們受到政治清算。
江南士紳的上書,經(jīng)過這些官員們的擴大,終于變成了一個強大的聲音,要求內(nèi)閣向皇帝進,撤回魏忠賢調(diào)任蘇州織造太監(jiān)的任命。不過對于魏忠賢的處置,官員們的意見倒是并不一致。有的認為應當讓魏忠賢繼續(xù)回鳳陽守陵;有的則想要徹底清算魏忠賢,順便將朝中的某些政敵給一并清算了;還有一部分人則建議,干脆將魏忠賢趕回家鄉(xiāng)去養(yǎng)老,以換取朝堂上的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