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嗣昌和王在晉不同,后者在遼東作戰方略的主張上受挫被趕去南京之后,性格就變得謹小慎微了起來,因此當他被崇禎召回北京時,表現了對皇帝的惟命是從,這也就為其他大臣們所詬病了。
而前者入仕雖然也有近20年,但是因為其父的緣故一直沒能獲得重用,畢竟朝野上下并不希望出現父子各主一方遙相呼應的局面。
所以楊嗣昌頗有些郁郁不得志的心態,也是崇禎一力主張將其調到了楊鶴身邊,讓他幫助其父治理陜西,方才算是讓他實現了一些政治上的抱負。
不過對于楊嗣昌來說,陜西任官的生涯并沒有讓他心滿意足,反而更促使他想要真正獲得一個主政一方的機會,好讓他毫無阻礙的實施自己的政治理想。
因此在接任了王永光兵部左侍郎的職位之后,他便不滿于現在兵部被**謀部架空的狀況了。雖說**謀部設立時,立意是戰時成為皇帝指揮軍隊的助手,平日里則維持軍隊日常訓練及對軍官團進行管理。
五軍都督府和兵部理論上都是**謀部的上級單位,但是在現實中的操作之后,**謀部反而隔離了五軍都督府、兵部和軍隊之間的聯系。
對于五軍都督府來說,他們倒是沒什么意見,畢竟早在百余年前,兵部已經奪走了五軍都督府的大部分權力。但是對于兵部官員來說,**謀部權力的膨脹,無疑是損害到了他們的利益的。不管是武臣的升遷還是軍備的制作,原本都是兵部官員的錢袋子。
只不過兵部官員的抗議顯然抵不過后金軍隊的入侵,崇禎二年后金繞道入侵時,兵部官員的無能和武庫的**,使得皇帝親征擊退后金大軍之后,回到京城便對兵部進行了一場大清洗,使得敢于和皇帝抗命的兵部官員,或是革職或是流放,事后兵部官員分批進入了官校進行重新教育,從而讓皇帝徹底掌握了兵部。
但是對于楊嗣昌這樣的新晉人員來說,**謀部架空兵部的局勢顯然是不能容忍的,因此在其上任之后便開始收集雙方職權沖突的資料,并于今日跑來晉見皇帝,試圖重新梳理五軍都督府、兵部和**謀部三者之間的職權范圍,以束縛住越來越龐大的**謀部。
對于楊嗣昌整理出來的資料,朱由檢倒是很有耐心的看完了,但是對于他提出的明晰三者之間的職權,以約束**謀部的權力擴張,朱由檢倒是沒有做出肯定的回答。
以**謀部為核心,確切的說,應該是以陸海軍聯席參謀會議為核心掌控大明的陸海軍建設,在參謀會議之上成立一個由文職官員組成的國防部來領導,才是朱由檢心目中最為合適的軍隊上層架構。
軍官組成的參謀會議負責如何打仗,而文職官員組成的國防部則控制著預算和作出戰略上的決定。如此一來,軍隊不必擔心由一群外行來領導自己,而官僚集團也不必擔心武人的權力不受控制,形成一個強大的軍事集團。
只不過對于現在的大明來說,這樣的機構重建還不是時候。畢竟五軍都督府現在是勛戚們少有的可以出任官職的地方,雖然崇禎已經極大的縮減了勛戚在五軍都督府的任職,但十年時間還不足以形成一個新的任官機制。
至于兵部的官員們在整肅之后雖然變得老實了許多,但是**謀部成立的時間還是太短,參謀軍官們畢竟還是過于年輕,難以和官僚集團在官場規則下進行博弈。
是以崇禎寧可保持著現在的**狀態,以便自己隨時可以插手雙方的權力爭斗,在他的偏袒之下,官僚集團顯然是無法壓制**謀部的。
楊嗣昌的主張固然很有想法,但是在崇禎看來,手上的這份計劃書還是超前了十年,也許十年之后來考慮這個問題,才是最為合適的。
看完了手上的計劃書,崇禎深思了十來分鐘,方才對著楊嗣昌說道:“楊卿的想法還是很有見地的,朕覺得這個方向是正確的…”
皇帝的話語頓時讓楊嗣昌的精神大為振奮,就在他聚精會神的繼續聽下去時,崇禎卻突然轉折道:“…但是,朕并不覺得目前是調整三個衙門職權的好時機。
楊卿想必應該知道,我們的軍事改革計劃尚沒有完全落實,我國真正可以稱得上是軍隊的武裝力量現在還不到30萬。剩下的160余萬武裝力量,只能稱之為準軍事力量,讓他們維持一下地方治安尚可,將他們調往前線和敵軍作戰,無疑就是讓他們去送死。
因此在目前的局勢下,對于軍隊的重新整編和裝備更替才是朝廷優先關注的大事。想要達成這一目標,我們就必須容忍**謀部的部分逾權之舉,否則我們就是在阻礙**計劃的實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