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對于歐洲和中國來說都是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歐洲人搞大航海時想要尋找的目的地就是印度,他們甚至將第一次發現的加勒比海島稱之為西印度群島,把島上的土人稱之為印第安人。
也正是對于西印度群島的發現,才使得歐洲航海家們一次又一次的發起了向西方遠航的探索,最終發現了美洲大陸和太平洋和通往東方的真正航路。
因此歐洲人一早就知道了印度這個名字,但是真正找到一條通往印度的新航路,卻在發現美洲大陸之后。而幾乎在他們抵達印度的時候,他們也才發覺曾經以為是印度出產的絲綢和香料,其實是來自于中國和南洋。
印度大陸雖然富饒,但是對于絲綢和香料的渴求,使得歐洲的航海家們將印度當做了一個抵達目的地之前的中轉港,他們的航海目的地也從最初的印度變成了香料群島和中國。
也正因為這個緣故,歐洲人即便已經在印度大陸的西海岸待了百余年,他們對于印度大陸的了解也是泛善可陳。比如1510年占據了果阿的葡萄牙人,直到今天為止也沒能掌握自己治下的地區有多少種方和多少種信仰。
1638年葡萄牙傳教士對果阿居民的傳教布道方式和1515年的葡萄牙傳教士使用的方式幾乎沒什么區別,依然還在使用著暴力威脅和辭恐嚇的種種手段。
當然和百年前相比,這些傳教士們唯一有些進步的地方就是,他們現在至少不會在大街上追著可憐的果阿人,強行將肉食塞進他們的嘴里,先破壞了他們的種姓,從而強行迫使他們改信天主教了。
這些傳教士現在改為綁架異教徒的小孩,迫使小孩的父母前來教堂改宗,這樣看起來就顯得文明多了。
這種源自于文化上的傲慢自大,使得朱聿鍵無法從果阿的葡萄牙人那里獲得更多的,對于印度大陸的情報。倒是在蘇拉特的英國人那里,朱聿鍵才算是獲得了一些關于莫臥兒王朝的最新情報,算是幫助他揭開了覆蓋在印度大陸上迷霧的一角。
雖然中國和印度之間只隔著一道連綿不絕的高大山脈,但是此時明人對于印度的了解,大多來自于唐朝玄奘法師所著的《大唐西域記》。
也就是說明人所了解的,是過去之印度而非今日之印度。當朱聿鍵在蘇拉特登陸上岸,在當地官員的陪同下沿著訥爾默達河向著印度大陸的內陸前進時,今日的印度已經和玄奘法師筆下的那個印度大相徑庭了。
曾經是佛教發源地的印度,在他一路行來卻沒能看到多少僧人和佛寺,倒是清真寺和各種異域神靈的寺廟隨處可見。
從漢代傳入中國的佛教,在經過了上千年的改造之后,已經差不多融入到了中國人的日常生活之中。到了明代,佛教更是興盛一時,眾生平等的口號也極易被市井小民所接受。
朱聿鍵雖然不怎么信奉佛教,但是在父親的影響下,對于佛教的**也不缺乏了解,他也是極為認可佛教提出的眾生平等的理念的。
但是在這個佛祖誕生的土地上,他愕然發覺當地土人不僅不支持眾生平等的佛教徒,更是死死的抱著種姓制度不放。
這里各個階層的百姓之間幾乎毫無交往,他們只在自己的階層內部封閉的生活著。最底層的賤民活的還不如一頭牲畜,但是他們也依然逆來順受的承受著這樣的生活,從沒看到他們有著反抗的辭或是舉動。
作為大明的藩王,朱聿鍵自然知道某些宗室認為自己和普通人是不同的,甚至不少宗室還經常虐待服侍自己的奴婢和太監。但是起碼這些人還知道自己是在犯罪,也承認這些奴婢和太監是人。
但是在他身邊的印度官員眼中,他看不到任何對于賤民悲慘遭遇的同情,也從來沒有把這些賤民當做人類看待,似乎這些賤民天生就應該得到這樣的待遇。
當某一日他們的隊伍和一對賤民母子相逢在大道上,雖然道路寬闊的足夠雙方可以毫不接觸的共同行走,但是這對母子依然迅速的滾到一側的泥地中,匍匐在爛泥里向他們的隊伍致意。
隊伍中的印度人對此習以為常,但是朱聿鍵對此卻有些難以忍受了。馬車內陪同朱聿鍵前往德里的英國東印度公司職員里德,看到朱聿鍵臉上露出的不忍表情,不由也是嘆著氣向他說道。
“這就是印度,在華麗的絲綢外袍底下,其實到處長滿了跳蚤和臭蟲。我始終認為,文明世界應當對這塊大陸負起責任來,不能讓它成為野蠻和愚昧的樂園。”
對于里德極為明顯的挑唆論,朱聿鍵并沒有上當。和葡萄牙人、荷蘭人相比,英國人在東方就是一個初來乍到的新學徒。
但是這位新人可不是人畜無害的好好先生,英國人剛剛抵達印度不久,就在1622年和波斯統治者沙赫.阿巴斯聯合,從葡萄牙人手中奪取了波斯灣的咽喉奧爾木茲,將葡萄牙人逐出了波斯灣的貿易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