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廷楊那里會和這個滿身酸腐味的書生一般見識,他馬上轉(zhuǎn)移話題說道:“這陸萬齡前些日子夾著尾巴低頭做人,我還道他僥幸逃過一劫,已經(jīng)洗頭換面重新做人了。今日怎么又故態(tài)復(fù)萌了,難不成朝中又有變數(shù)了?”
沈廷楊這一開口,孫伯陽果然立刻住嘴了。他知道沈廷楊問話的對象不是他,而是對朝堂消息更為靈通的錢嘉徵。沈廷楊的家族雖然是東林黨支持者,但是畢竟朝中無人,有些消息還是比較滯后的。
而錢嘉徵為了東林沖鋒陷陣之后,就和湖州名門錢氏攀上了關(guān)系,湖州錢氏一門三進士,錢鎮(zhèn)(祖)、錢士完(子)、錢元慤(孫)三世進士,乃是當?shù)氐拿T。
錢元慤現(xiàn)在更是吏部主事,掌管著選官任職大權(quán)。孫伯陽也是和錢嘉徵走近之后才知道的,自此他對錢生更是誠惶誠恐了。而錢嘉徵雖然沒有對外宣揚他和錢元慤的關(guān)系,但是時不時的都會說上一些朝堂上的秘聞,來收攏身邊的人心。畢竟想要掌握士林清議,是需要如孫伯陽這樣的士子的。
果然錢嘉徵看了一眼邊上豎起耳朵的孫伯陽一眼后,就淡淡的開口說道:“陛下昨日下詔,這些年東廠擴充太速,招募的番子良莠不齊,更有人假冒東廠番子勒索民戶,導(dǎo)致民怨沸騰,敗壞廠衛(wèi)名聲。因此陛下下令整理廠衛(wèi)之中的害群之馬,并把東廠改名為大明時報社。”
“這東廠沒了,不是好事嗎?”懵懵懂懂的孫伯陽不由插了一嘴。錢嘉徵有些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孫伯陽不知自己哪里說錯了,不由訕訕笑了笑就閉上了嘴。
錢嘉徵這才考較似的看向沈廷楊,看看這位精明強干的老鄉(xiāng),能不能悟出些什么。老實說錢嘉徵剛剛聽說這個事的時候,也和孫伯陽的反應(yīng)差不了多少,最后還是錢元慤給他解說了一遍,才真正明白過來。
沈廷楊只是略略思考了一會,就謹慎的說道:“陛下這是要提東廠洗白啊。天下士民所痛恨的正是廠衛(wèi)二字,我東林黨人只要振臂高呼廠衛(wèi)害民,街巷士民但有耳聞?wù)撸瑹o不紛紛起來響應(yīng)我東林黨人,對廠衛(wèi)群起而攻之。如今陛下改了東廠之名,又之前的殘民之舉是有人假冒廠衛(wèi)而為之,這是避重而就輕之策啊。把東廠的招牌換成了這什么時報社,不就是換湯不換藥嗎?”
錢嘉徵贊賞的點了點頭,然后誠懇的勸說道:“沈兄果然是干練之才,我勸沈兄還是多花點時間在這舉業(yè)上,謀個正途出身。不要再想著以監(jiān)生任官了,我大明只有科舉出身方才能主政一方,這才好施展沈兄之大才。且只有考中了進士才有同年和座師,在這大明官場上,沒有了同年和座師照應(yīng),沈兄即便出仕也是要處處為難。”
孫伯陽有些嫉妒的看著被錢嘉徵另眼看待的沈廷楊,不過他也不能說什么。
沈廷楊搖著頭苦笑著說道:“若是經(jīng)書我到可勉強一觀,唯獨這八股制文,我實在是力不從心啊。再說了,我本無心仕途,但求一官身罷了,若是朝廷用我,則我自然戰(zhàn)戰(zhàn)兢兢,報效君父。若是不用我,也沒什么大不了,江南風景秀麗,我平生之愿就是悠游林下,做一散職也可。”
錢嘉徵還沒說啥,孫伯陽終于看不下去了,他打岔著說道:“陛下洗白東廠,和陸萬齡今日復(fù)出的做派又有何聯(lián)系?”
錢嘉徵對于自己和沈廷楊談話被打斷有些不樂意,但是想到還要借助此人煽動國子監(jiān)內(nèi)的輿論,于是簡略的說道:“之前陛下雖說從輕發(fā)落了他,但是陸萬齡是閹黨爪牙的事,國子監(jiān)內(nèi)人所共知。
魏忠賢被陛下逐出京城,天下人以為這是陛下欲擒故縱之策,也許魏閹未到中都鳳陽就已經(jīng)伏法中途了。半個月前,魏忠賢已經(jīng)抵達鳳陽,他進了守備太監(jiān)府后就自囚于府內(nèi),一步也不敢出府門。
然而到了今天,陛下不僅未再提起魏閹,還替東廠換了名字,說明閹黨一事已經(jīng)成為過去。連東廠番子這些閹黨真正的爪牙都能安然無恙,區(qū)區(qū)一個陸萬齡還需要害怕什么呢?”
孫伯陽終于明白了過來,他不由惱怒的說道:“原來此輩是覺得風頭已經(jīng)過去了,所以又想出來招搖過市了嗎?待到陛下親臨之日,我定要向陛下拆穿他的真面貌。”
國子監(jiān)內(nèi)紛紛擾擾的時候,朱由檢正在書房翻看著禁書目錄,他皺著眉頭說道:“怎么連西游記都成了禁書了,一本神怪小說有什么可禁止的?”
王承恩面帶微笑,湊趣的說道:“這孫**大鬧天宮,實在是目無法紀,且又口出狂,說什么:皇帝輪流做,今年到我家。真真是目無君上的話語,所以被世宗爺爺給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