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了上書房之后,朱由檢靠躺在自己的椅子上,雙手合十頂著下巴,看了涂文輔許久之后,才平靜了情緒說道:“說說吧,你就任內官監掌印太監之后,對于宮內工匠的今后有沒有其他想法?”
涂文輔頓時頭有些大,從司禮秉筆歷掌御馬監,總督太倉、節慎二庫的實權位置,到一個采辦宮內器具兼管理工匠的內官監掌印太監,他的權力可謂是大大衰減了。
自我感覺被崇禎邊緣化之后,涂文輔自然也就沒興趣再管理什么工匠的學習問題了。對他來說,現在就等著崇禎什么時候發話,讓他去南京養老了。
現在崇禎居然突然問他,關于內官監今后對工匠管理工作的想法,這頓時讓涂文輔瞠目結舌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個他從來沒有思考過的問題。
看著涂文輔面紅耳赤說不出話來的模樣,朱由檢終于開口說道:“既然你沒有想法,那么就聽聽朕的想法吧。”
“臣愚鈍,對內官監工匠管理事務未能多加思慮,還請陛下圣訓…”涂文輔伏地上慚愧的說道。
朱由檢擺了擺手,阻止涂文輔繼續請罪下去。他很堅定的對涂文輔說道:“現在的工匠制度必須進行一次徹底的變革,除了必要的皇宮修繕及器具維修的人員之外,其他人員要改變這種輪換服役的狀態。
特別是班匠制度,這種隔一段時間就進京城服役三個月的制度,實在是太過于勞民傷財。大明地方如此廣博,從廣東、云南、貴州、四川這些地方,跑到京城也要一到二個月,這種人力和財力上的浪費簡直毫無必要。
長江以南、寧夏、陜西地區的班匠,除非不可或缺的工匠,你都和工部協商,從今日起一概暫時停止。已經在京城服役的班匠,服役期滿想要回家的任其歸去,但是愿意留下的,給予住坐工匠的待遇,并允許他們附籍京城左近地區。
住坐工匠也要改變以往的一年服役幾個月的做法,挑選一些出色的工匠,組建器具制造廠。皇宮內所需要的器具出錢向他們購買,空閑時,可以允許他們為民間商民制造器具,如八局改制之故事。
還有,所有的工匠要按照其手藝的嫻熟度制定級別,暫定為學徒、普工、工匠、技師四個等級,每個等級的錢糧都要有所區別。現在的工匠錢糧就當做普工標準,其他等級的工匠以此為標準上下浮動。
還有這工匠學校,是為了培養未來能寫會算的工匠精英的,因此學員的年紀不能過大。你回去之后重新整理一遍這些學員,大于30歲的學員只要本人不反對,就此勸退了吧。
今后工匠學校招收學員最好不要超過20歲,還有內官監內騰出兩間房來作為教室,讓宮內的木匠制作板凳、課桌、黑板,不要讓人站在院子內罰站,明白嗎?”
崇禎說的非常的細致,涂文輔也從剛開始的惶恐情緒中安定了下來。從皇帝的話語中,涂文輔忽然發覺這內官監的權力似乎也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這么小。
他只是略略思考了一會,便詢問道:“工部、內府各監局和都司衛所控制下的工匠,總額約有三十萬人。陛下剛剛所說的條款,是否只及于內府各監局名下的工匠?”
朱由檢想了一會,便開口說道:“先從內府各監局名下的工匠開始改革,若有不便,也好迅速改正,待內府名下的工匠改制完成,而無大問題的,再推行到工部和都司衛所下的工匠制度上去。”
崇禎的回答,頓時讓涂文輔心動了,也就是說內官監的改制,乃是為工部改制做實驗,那么內官監改制成功,意味著他就可以直接干涉工部的事務了,這個權力可一點都不小。
有了崇禎的肯定,涂文輔的腦子頓時靈活了起來,“那么敢問陛下,現在內府名下工匠雖然受內官監管制。但是按照國法,天下工匠全部由工部編制造冊,并進行管理。現在內府只有使用之名義,并無管理之權力。工匠的月糧由工部核發,工部還在大興、宛平設置管匠官管理住坐工匠。如果要進行改制的話,是否請陛下下令,讓工部把內府名下的工匠名冊和錢糧交由內官監,今后工部不得過問?”
朱由檢手指敲擊著桌面,思索著涂文輔這話里到底是什么意思,工部不許過問,這是怕工部扯后腿呢?還是想要攬權呢?
沉默了一陣之后,朱由檢謹慎的說道:“內府工匠制度的改革,乃是為工部管理的工匠制度改革作為先行,如果工部沒有人參與此次改革,下次工部進行改革要是出了同樣的問題,豈不是成了重踏復轍?內府工匠制度的改革以內官監為主,但是工部也必須派人參與,好作為今后工部改革的經驗教訓。小問題你們可以協商解決,大問題朕可以給你們評判。至于錢糧一事,讓工部派出人員專職管理這部分工匠的錢糧,接受內官監的監督也就是了,沒必要做出移交。”
不能取得這些工匠的人事管理權力和錢糧管理權力,讓涂文輔略有失望。但是這場交談,卻讓他了解了,崇禎似乎并沒有把他踢出北京養老的打算,這讓涂文輔不由恢復了些做事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