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毫不客氣的說道:“刑部的權力過于模糊,同大理寺、都察院多有重合。在另一方面,刑部的權力又過于集中,調查、審訊、判決都集中在一身。
朕以為,這三種權力應該分散。比如把刑部分成警察、檢察、法院三個單獨的部門。
而刑部的權力也要延伸到地方上去,現在各縣增加的法官一職,朕以為今后應當納入到刑部的法院管理之下。
而京城巡警局的模式也將會推廣到各省,最終由刑部設置的警察部接受管理。”
袁可立的臉上終于露出了微笑說道:“那么陛下愿意把京城巡警局納入到刑部的管轄之下了?”
朱由檢點了點頭說道:“朕原則上同意,不過朕只要求一點,負責警察部門的官員必須是武官,且出身于錦衣衛。警察、檢察、法院三個部門的負責人,地位相等互不統屬,當然他們都會全部從屬于刑部尚書的管理。”
袁可立重新把話題轉了回去,“那么陛下對于河南的遼餉,會如何處置?”
朱由檢雙手交叉放在木案上,很認真的對袁可立說道:“陜西是邊疆,朕取消遼餉,事出有因,朝臣們也無話可說。但是河南是產糧之地,又是內陸省份,相比起其他地區,并沒有什么特別的狀況。朕應該以什么借口免去河南的遼餉呢?”
袁可立微笑著說道:“陛下才智過人,登基以來想要做的事情還沒有失敗過,臣以為陛下總是能找到理由的。”
朱由檢的臉色有些僵,這位老臣是想要賴上自己了。不過對于河南的遼餉,他也的確是有準備要消減的。
先不說在他的記憶中,起義軍在陜西時還是被朝廷官兵追著打的流寇,但是當起義軍沖進河南之后,才成為了無法遏制的摧毀了半個大明統治的熊熊大火。
就算他現在所了解的資料,河南地處中原,地形平坦,不僅是北方重要的糧食產地,也是人口大省。
且河南位居南北要津,河南一亂則交通南北的商路也就差不多斷絕了。可以說,河南亂則天下亂。
袁可立默默的等待著崇禎的決定,事實上即便是崇禎不答應減免河南的遼餉,他也會支持對刑部進行改革,加強朝廷對于地方的控制。
作為一名出色的官僚,袁可立已經隱隱嗅到天下變亂的味道了。作為一名讀書人,他讀過的史書上描述了不少亂世來臨時的景象。
天下大亂的先兆,莫過于四民各失其業,農人不種田,工匠不做工,各地見不到商人的蹤跡,而盜賊蜂擁四起。
袁可立從家鄉北上京城時,沿路已經開始漸漸見到末世的景象了。他不是那些不曉世事的書呆子,看到這種情形,就一味的上疏請求朝廷減稅。
作為曾經的登萊巡撫,親自參與遼東戰事的高官。他同樣清楚,如果沒有足夠的糧餉發給遼東的將士們,一旦遼東失守讓建奴入關,則關內百姓將會比現在更為悲慘。
他們這些膏粱之家,雖然不會畏懼災荒。但是當天下大亂,改天易姓的時候,官位、財富一樣保護不了他們的家族。“內庫燒為錦繡灰,天街踏盡公卿骨”可不是什么游戲之作。
增加田稅則百姓活不下去,不增稅則邊軍糧餉無有著落,這就是大明目前的困境。
袁可立當然認為大明是需要作出變革,以應對前所未有的局面。但是作為一名傳統的官僚,他同樣不知道應當如何變革,才能減少各地越來越多的流民,和解除大明目前內外交困的局面。
雖然他并不全部認同崇禎的改革方式,但也不反對讓皇帝試著去做點什么。
而崇禎對于京城的治安進行**,并把那些無業游民強制押往郊外進行強制勞動,卻讓袁可立大感興趣。
在袁可立看來,強制的把這些游民或是流民看管起來,并組織起來進行勞動,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無疑是減少各地不安定因素的一種有效手段。
他希望能夠把這種制度推廣到大明各地,從而減緩動亂的到來。
朱由檢終于想好了,他對著袁可立說道:“朕對于蝗災也查閱了些資料,朕發覺蝗災大都發生在水旱災害之后,且大都沿著黃河或是其他河流兩側發生。
可見興修水利,整治河岸邊上的荒灘,才是治理蝗災的根本。且河南是產糧大省,又是人口大省。河南受災不僅會影響本省,對于鄰近的北方各省也大有影響。
朕雖然不能立刻免去河南的遼餉,但是可以把河南的遼餉返還回去,用于興修河南的水利,和貼補治理黃河的費用。”
袁可立立刻起身,站到一邊對著崇禎行禮說道:“老臣代家鄉父老,感謝陛下的仁厚之心…”
朱由檢松了口氣,他知道雙方的交易總算是成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