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不動聲色的看了馮銓一眼,才開口接道:“馮學士的想法很和朕的心意,朕召兩位過來,就是想要讓你們中的一位,作為大明使者,前往大同邊外對林丹汗曉以大義。
讓他知道,察哈爾部的敵人不是右翼蒙古各部,也不是我大明,而遼東的建奴。此行危險重重,不知你們誰愿意為大明冒險出使察哈爾部呢?”
馮銓下意識的屏住呼吸,把身體向后縮了縮,唯恐被崇禎點到自己的名字。柳敬亭同樣猶豫了許久,才定下心來,對著崇禎嚴肅的說道:“臣愿意擔任這個使者。”
朱由檢對著他點了點頭,贊許的說道:“有柳先生前去,朕以為林丹汗必然會幡然醒悟,不會在繼續這場無意義的戰爭了。”
聽到身邊的柳敬亭自告奮勇,馮銓這才長長的吐了口氣,放下了心來。
朱由檢這時卻把目光轉向了他說道:“柳先生出使察哈爾部,那么馮學士就要把后方的宣傳工作負擔起來了。”
“宣傳工作?”剛放下心來的馮銓,不明所以的反問了一句。
朱由檢點了點頭說道:“向大明百姓解釋,為什么要進行這場戰爭,進行這場戰爭的意義所在。讓百姓們知道,這場戰爭同他們的生活是息息相關的,這就是卿要負責的宣傳工作。”
馮銓頓時感覺有些不自在,他遲疑了一會就說道:“陛下,就這么把軍國大事發在報紙上,會不會引起百姓的不安呢?再說了,大多數百姓都只關心市井中的流蜚語,很少有人會關心這些國家大事。告訴他們為什么要打仗,他們也未必能明白這個道理啊。”
朱由檢顯然不同意他的說法,“也許現在他們不會關心,遠在在大同邊境發生的戰爭,但是只要我們持之以恒,慢慢的宣傳下去,他們終究會慢慢的關心起來的。
大明的百姓,不應當僅僅只是朕的子民,他們同樣也應該是這個國家的國民。如果大明的百姓沒有身為這個國家一員的覺悟,那么當大明遇到危難的時候,我們要指望誰來拯救這個國家?”
崇禎講述的關于國民的新名詞,讓柳敬亭、馮銓兩人耳目一新,不過同崇禎相處日久,從這位皇帝口中他們已經聽到了不少新名詞了,因此倒也不怎么驚訝,只是默默的把這個名詞記了下來。
馮銓心里正推敲著,應該怎么寫一篇文章完成皇帝交付的任務時,朱由檢再次開口說道:“除了要在報紙上向天下百姓宣傳,朝廷為了保衛山、陜邊境的百姓不被蒙古亂兵騷擾,被迫出兵阻止林丹汗之外。
馮學士你還要在報紙上宣傳另外一件事,如今天下災禍不斷,下自百姓,上至天子,都務必以節儉為要。
古人云:一方有難,八方來援。西諺也曰:我為人人,人人為我。
今陜西大旱,百姓受災,朕心難安。是以決定,在陜西災情緩解之前,朕將日減一膳,停用肉食、白米,所節約之錢糧將用于賑濟受災之災民。
此外,要求各地官員招待同僚及上官的宴席,不得超過四菜一湯,不得征召酒樂作陪。若發現有違背者,朝廷將一律嚴加處理。”
馮銓頓時受了一驚,趕緊對著崇禎勸說道:“陛下,臣愿意向陛下進獻白銀五千兩,作為陛下減膳之費用,還請陛下收回成命。陛下之龍體關系社稷安危,不可如此自損身體。”
朱由檢對著他笑了笑說道:“朕先替陜西的災民感謝馮學士的捐助,不過朕若不身體力行,下面那些地方官員又怎么會有所震動呢?若不正己,焉能正人?”
同馮銓的迫切勸說相比,柳敬亭卻正好相反,他反而大為贊賞皇帝以減膳來贊助災民的行為。
無法說服皇帝,馮銓只能接受了命令退了下去。而柳敬亭卻被皇帝留了下來,商議如何同林丹汗交涉的事務。
馮銓離去之后,對著柳敬亭,崇禎顯然放松了許多。他換了一個舒服些的坐姿,然后對著柳敬亭說道:“你這次前去察哈爾部,雖然也許會受些驚嚇,但最終應該不會遇到什么危險的,所以柳先生你大可放心。”
柳敬亭原本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現在卻被皇帝的話說的有些莫名所以,不由有些詫異的問道:“陛下何以如此說?剛剛陛下不是說…”
朱由檢截斷了他的話說道:“馮振鷺這個人,能力是有的,但是骨氣嗎,就差了點。
朕剛剛不過是想讓他知難而退罷了,如果讓他出使察哈爾部,朕擔心會被林丹汗小窺了我大明,所以剛剛才夸張了些。
朕之所以敢說你此行有驚無險,不過是算準了林丹汗不敢徹底同我大明絕交罷了。”
柳敬亭手中關于林丹汗的消息不多,是以他依然不明白崇禎這么說的依據是什么,于是再次向皇帝請教緣由。
朱由檢輕松的說道:“林丹汗在遼東不敵建奴的侵略,不得不丟下了根本之地,返回了河套故土。
但是從沈陽傳回來的消息,三、四月間,黃臺吉已經擊敗了林丹汗留在遼河套的駐守部落,換句話說,他已經失去了遼東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