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按照原有的歷史,從天啟去世之后,朝中的官員從此便分成了兩派,一派要替東林黨翻案,打壓閹黨余孽。而另一派則是為閹黨辯解,指責東林黨人黨同伐異。兩派官員輪流更替,朝中爭斗從此永無寧熄。
雙方的斗爭從崇禎朝開始斗到南明結束,甚至于在這些文官投降了滿清之后,還在順治末年搞出了一個南北黨人案。大明最后的人心士氣,就在這永無休止的黨爭中默默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氣,華夏文明至此進入了淪落三百年的黑暗期。
不過在現在的大明,新政改革所帶來的利益,已經壓倒了一部分東林黨人想要爭論的是非黑白。崇禎對于東林黨案采取不爭論,悄悄**的態度,使得東林黨人無法借助東林黨案**的機會煽動朝野,掀起對于閹黨成員的清算案。
而黃立極的新政改革,又極大的增強了北方士紳的力量,大多數新政政策主要是在北直隸、山東、河南、陜西、山西地區進行試點。甚至可以說,北直隸和山東占據了新政實施的半壁江山。
因為在這兩個地方,朝廷控制的最為全面。而在南方各省,朝廷的聲音始終不如地方士紳的大。
倪元璐可比黃道周等人清醒多了,這一年的新政推行下來,他立刻看清楚了一件事,東林黨人如果再不改變自己的策略,還汲汲于過往的舊事的話,他們在朝堂上的聲音很快就要邊緣化了。
雖然東林黨人一直聲稱以魏忠賢為首的反東林黨官員是閹黨,但事實上以魏忠賢為首的官僚太監集團,除了反東林黨的目標是一致的,在其他的政治目標上并不一致。
魏忠賢本人并沒有什么政治主張,那些官僚和內侍們之所以集結在他的旗幟下,完全是因為朝中東林黨人對非東林黨官員的打壓,所以他們聯合了深受天啟信任的魏忠賢進行反擊,以試圖自保而已。
只不過大家都沒想到,天啟初年在朝堂上搞一堂的東林黨人會這么不堪一擊而已。東林黨倒下了,新皇登基了,所謂的閹黨首領魏忠賢和崔呈秀,自然也就被這些閹黨余孽所拋棄了。
這也是為什么,崇禎登基之后可以輕易的掌握錦衣衛和宮內宿衛,權勢滔天的九千歲只能乖乖的聽從皇帝的命令去中都守陵了。根本原因就在于,閹黨非黨,這不過是一個因為東林黨人過度壓迫,而暫時聯合起來的政治聯盟而已。
但是自從黃立極推行新政以來,這些原本松散的政治力量,很快就被新政重新結合在了一起。是不是支持新政,成了吏部衡量下級官員能否被提拔的標準。
以往閹黨依靠權勢和姻親紐帶團結內部成員,一旦首領失去了權勢,這樣的政治團體也就失去了存在的基礎。那些改換門庭的官員,只要沒同其他人結下仇恨,到也還能被勝利者所接納。
而東林黨人依靠道義和師生關系團結內部,這種關系看起來虛無縹緲,但也比權勢要牢靠一些。沒有一個很好的理由,背叛者很難被其他團體所接受。
現在黃立極以是否支持新政改革來分辨自己的支持者,顯然比東林黨空泛的道義要牢固的多。既然支持新政改革,必然是要打壓舊的利益既得者的。新政實施的時間越長,支持新政的官員身上的標簽就鮮明。
在這種狀況下,沒有那個官員會輕易的改變門庭。一旦改弦易轍,不但失去了在改革派團體中的位置,也未必能在守舊派中找到自己的新位置。
以魏忠賢為首的閹黨團體,成員的官職上升,完全是看你是否同魏公公有特殊的親密關系,又或者博得了魏公公的歡心,這種提拔是看不出什么端倪的。
在東林黨人的團體中,能不能成為黨人的核心,那要看你的聲望如何。如果只是一個默默無聞之輩,哪怕你才能再高,也不會為黨人所贗服。
而在有著政治主張的團體內,能不能得到提拔上升,那就要看你的行事是否符合團體的需求。對于宣傳或是實現政治主張有著重大幫助的,自然也就為團體成員所矚目。
當黃立極不斷的推出新政贏得自己的支持者,而新政實施的效果也能差強人意。那么整天在邊上翻舊案的東林黨人,在天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整天吵著要吃糖的孩童而已。百姓現在也許會因為同情心而支持東林黨人,但是東林黨人如果毫無建樹,而新政又能惠及到民眾,那么到了那個時候,東林黨人的行為就會讓人覺得厭惡了。
更讓倪元璐擔憂的是,一旦新政取得了一定成果,黃立極這個新政主持者,即便過往再有什么黑歷史,皇帝也會牢牢保住他,避免新政半途而廢。
因此倪元璐覺得,現在最好的辦法是,把黃立極拉下馬,讓東林黨人上臺。那樣的話,新政的成果不僅會落入到東林黨人的手中,也能修復東林黨和皇帝之間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