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百姓變亂之后,韓一良不設法安撫,反而調兵入城彈壓,導致揚州商民死傷慘重,多處民居被焚毀,此其二罪也;
揚州變亂導致兩淮鹽商罷市,湘鄂皖贛四地數千萬百姓無鹽可食,導致東南經濟動蕩,百物騰貴,民生艱難,此其三罪也…
是以,臣請陛下下令懲處韓一良,則兩淮鹽商可安;兩淮鹽商安穩了,東南鹽價就能恢復正常;鹽價穩定了,東南經濟就可恢復,四地民心自然就能安定下來了…至于首輔同韓一良失職一案是否有關,可以待韓一良回京后慢慢審查。”
既然今日急切之間拿不下黃立極的首輔,陸澄源便退而求其次,希望能夠先了結兩淮鹽引案,畢竟他受人所托,是一定要把韓一良從揚州弄走的。
陸澄源的話語,成功的把眾人的注意力引回到了兩淮鹽引案上面。其他人尚在思考陸澄源的用意時,倪文煥終于開口平淡的問了一句:“陸郎中真的以為,朝廷懲辦了韓一良,東南的鹽價就能回落了?”
陸澄源未及多想,不假思索的回道:“朝廷處置了韓一良,這兩淮鹽商自然也就沒有罷市的理由,東南鹽價豈有不回落的道理?”
倪文煥頓時提高聲音斥責道:“韓一良乃是朝廷命官,朝廷派他前往揚州,是去巡查兩淮鹽業,懲辦不法行為的。他發現兩淮鹽運司官員偽造鹽引謀取私利,拿問涉案人員究竟有什么問題?
鹽商先是鼓動揚州街頭無賴圍攻察院,繼而在城內攻擊良民,擾亂揚州城內的秩序以干擾朝廷查辦鹽引案。現在更是借罷市為名,挾東南地方之民意以對抗朝廷,這是謀逆。
陸郎中身為朝廷命官,不為陛下出謀,反倒為一群鹽商張目,威脅朝廷。敢問陸郎中,閣下難道做的不是我大明朝的官,反倒是兩淮鹽商的官員不成?”
倪文煥劈頭蓋臉的斥責了陸澄源一通之后,不待氣急敗壞的陸澄源反駁,便轉身面對著崇禎行禮之后說道:“臣太常卿倪文煥彈劾陸澄源糾結黨羽構陷朝廷大臣,收受鹽商賄賂阻擾朝廷偵辦兩淮鹽引案…”
倪文煥的異軍突起,頓時讓會議辯論中一直處于防御狀態的官員們,找到了反擊倒閣官員們的途徑,而倪文煥和其親近的官員加入辯論后,倒閣派官員的氣勢頓時下落了不少。
眼看著這場會議有向著混戰方向發展的趨勢,徐光啟正考慮要不要出來緩和下雙方的情緒時,久未動作的崇禎終于從走神狀態中清醒了過來。
看著下方如同菜市場一般的吵鬧場景,朱由檢不由皺起了眉頭對著身邊的王承恩吩咐了幾句。得到了王承恩傳達的指示后,一直無所事事的糾風御史迅速的行動了起來,把場內捉對爭吵的官員們一一勸回了朝班的序列。
原本已經被情緒操控的官員們,在聽到皇帝要開始進行訓話了,才漸漸的冷靜了下來,聽從了糾風御史的勸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不過一些科道官員依然是一副氣憤難平的樣子,他們覺得自己今天是占了理的,要是皇帝還要偏幫那些奸臣,他們必定是要誓死力爭的。
當朝班重新恢復了秩序之后,坐在御座上的崇禎并沒有立刻出聲,他突然站了起來,左手稍稍拉了拉袍服的下擺,就這么施施然的走下了臺階,站到了東西朝班之間的空地上。
朱由檢沿著空地繞了一圈,仔細的打量了一遍兩側朝班大臣們的神情。才回到空地中間,大聲的說道:“朕今天很失望啊。國是大會,本是為討論國家政治的得失而設立的。
但是今天這個國是大會,朕沒有聽到有利于國計民生的真知灼見,黨同伐異,爭權奪利的論倒是比比皆是。
朕想要問一問你們?在你們心里,朝廷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