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教授數學和幾何的時候,為了讓這些士兵們更容易接受,他所編制的數學題目,往往都以后金和大明之間的戰爭來假設。
比如薩爾滸之戰中,明軍的4路出擊,應該每只軍隊每日行軍多少里程,才能同時抵達赫圖阿拉。
或是按照4路軍隊不同的速度,每只軍隊應該何時出發,才能同時抵達赫圖阿拉。
又或是按照后軍軍襲擊4路明軍的時間差,來推斷出后金軍隊的行軍速度等等。
此外還有,一只固定人數的軍隊,每日消耗的糧秣是多少。而后勤部隊應該幾時出發,才能及時補充軍隊不至于斷糧。
朱由檢的題目越來越難,但是張世杰卻越來越有興趣了,原本對講學不屑一顧,只是每日勤練武藝的英國公家丁中,有幾位經歷過遼東戰爭的老兵,也開始每日必到了。
一位少了半只耳朵的家丁頭目趙雄,聽了幾堂課之后,就私下評論道:“原本我一直以為薩爾滸之敗,是楊經略胡亂謀劃,分兵四路,才導致老奴各個擊破,不過現在看來,四路分兵到也不是沒有成功可能的。”
而家丁的首領張安則向張世杰進:“三公子,你應該去勸告殿下,這種可以用于軍國大事的學問,怎么可以不加選擇的教授呢?如果其中有人心懷不軌,恐怕日后會成大明之禍啊。”
張世杰思前想后了一日,最后決定還是把手下的勸告向朱由檢述說一遍。朱由檢有些詫異了,他看著張世杰說道:“我教授的東西,其實還沒超出算經十書的內容啊,這怎么會是需要保密的學問呢?”
張世杰想了想,然后謹慎的回答道:“殿下你講的東西的確沒有超出算經十書的內容,但是自古以來,也從來沒有人把算經十書和軍事聯系起來,還這么深入淺出。雖然殿下講學不過5天,但是若能靈活運用這些例子,已經可以夠資格擔任一名小旗了…”
對于張世杰的勸告,朱由檢起初還不覺得什么,但是很快他就想明白了。“這些古代人并不是不知道數學對軍隊的重要性,但是他們死活不愿意讓士兵明白這些知識,因為這些知識關切著他們自身的統治地位,只有牢牢的掌握了對知識的壟斷權力,他們才能保證自己的子子孫孫可以永遠的統治下去。
依靠壟斷知識來維持自己的統治地位,這就是沙灘上的城堡,當你遇到一個大浪,這座看上去堅不可摧的堡壘就會崩塌了。因為知識不是古董,時間越久就越不值錢。”
朱由檢看著原先給自己印象不錯的張世杰,他沉默了一會后溫和的說道:“張千戶既然這么說,那么大抵是不錯的了,從明日起,我不用這些軍事問題做為例題可好?”
“小臣惶恐,小臣只是擔憂,殿下所教授的人中,有人心思不純,導致連累了殿下而已。”張世杰立刻伏在地上頓首說道。
“張千戶請起。”已經習慣了明朝禮節的朱由檢,只是雙手虛虛一扶,并沒有站起來的意思。張世杰的勸告已經讓朱由檢警惕起來了,如果連這種勛貴都覺得,不應該教士兵如何運用數學的知識,那么大明的文官更是可想而知了。
朱由檢決定還是暫時退讓一步,畢竟他現在還不是崇禎帝,而大明后期的文官可從來沒把藩王放在眼里過。
第二日,朱由檢的數學題目就變成了,無聊的進水放水游戲了。而這日下午,講學完成之后,王承恩帶著連善祥來書房見他了。
“什么事這么慌亂啊?”朱由檢放下了手中的毛筆,抬頭看著連善祥問道。
“稟告殿下,今日午后有人來拜訪陳先生,兩人在陳先生家交談了約莫1個時辰。然后我跟著那人回去,打探后發現他是員外郎王守履。殿下,是否還要繼續追查下去?”連善祥回報道。
這些日子朱由檢的所作所為,終于讓連善祥繃緊了神經,有了一絲情報人員的樣子。這位信親王性格謹慎細致,對于監視記錄又次次問到關鍵之處。這讓連善祥知道,這位殿下可不是一個好糊弄的對象。再加上信親王又教錦衣衛讀書,又對一些生活困難的錦衣衛關懷備至,也讓連善祥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所謂士為知己者死,也不過如此了。
當然如果朱由檢真讓他去死,他也是不肯的。不過只是追查人物的話,連善祥還是肯賣力的。
朱由檢轉著眼珠想了想,才對著連善祥說道:“員外郎王守履么?不必再追查下去了,我使喚錦衣衛已經逾矩了,如果再去追查一個官員,就有些過了。你們還是繼續盯著陳先生,看看還有什么人和他聯系。”
連善祥唯唯諾諾的磕頭離去了,懷中還揣了2兩銀子。看著連善祥走遠之后,王承恩終于對著朱由檢說道:“殿下,再這么賞賜下去,我恐怕殿下的錢很快就快花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