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九德暗暗記住了鄭彩的樣子,開口安撫住了堂內眾人的爭論,然后說道:“對于各位被招安后的軍餉,還有今后所有大明水師的軍餉,陛下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計劃。一是從各地新開的沿海市舶司,中撥出固定額度的款項;二是陛下決定從各位及各地水師中挑選出不適合作戰的人員,組建海外貿易公司,以貿易盈利的一部分作為水師的軍餉;三是今后東南各省的大明水師將會統一在一個衙門之下,大明水師的職責將不再限于守衛東南沿海各地,而是控制北至日本、南至東南亞之間的海洋。凡是在這片海域行船的商船都必須向我大明納稅,不繳納稅負的商船都將是我大明水師的清剿對象。凡是不繳納稅負的走私商船,一律扣押商船拍賣貨物及船只,抵足稅款為止。這部分的收入水師留下五成,其余五成上交國庫…”
盧九德說了很多,但是鄭芝龍聽到崇禎打算拿大明水師在海上收稅,來填補軍餉之后,就知道大勢已去了。對海上的商船收稅,這可是鄭芝龍設想了好久的計劃,不過他現在實力不足,因此只能把這個誘人的計劃擱置了起來。
熟悉海上貿易的鄭芝龍當然知道,對這片海域上的商船收稅,那會是一個多么龐大的財源。不過鄭芝龍還是帶著最后一絲僥幸問道:“不知道陛下打算如何征稅,是只征收那些大明的商船嗎?”
鄭芝龍心中暗暗祈禱著,這位大明新皇帝最好還是保留一些道德底線,不要像他這個海盜一樣吃相這么難看。
鄭芝龍的問話讓盧九德楞了一下,他咳嗽了幾聲后,才吞吞吐吐的說道:“200料以下的船只,一年1000兩;200-400料之間的船只,一年2000兩;400料之上的船只,一年3000兩。陛下說了,大明的疆域不僅僅在于陸地,這片大海也是大明的疆土,因此只要進入了大明的疆域之內,就必須要向大明繳稅。”
作為一個受過儒家教育的大明太監,盧九德在說這番話的時候,心里感覺非常的別扭。自古以來君子不利,但是這位崇禎皇帝剛上位就把利益放在了第一位,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要是讓盧九德收受人情賄賂,他反而不會這么難堪,但是開口閉口談錢,讓他覺得自己不想個太監,到有些像是錙銖必較的商人了。
不過盧九德知道,這次出使是他表現的時候,如果搞砸了皇帝第一次給他的任務,以他對這位陛下的了解,估計是很難會再信任他了。
是以這趟差事,盧九德是提起了十二萬分的警惕心在行事。而事情發展到現在,到也還算勝利。
盧九德的話并沒有讓這些海盜鄙視皇帝太過愛錢,反倒是讓這些海盜頗有共鳴的心思。對他們來說,一個愛錢的皇帝,比一個整天把道德放在嘴邊的皇帝,更適合于打交道。
鄭芝龍終于泄氣了,他知道現在只能先暫時忍耐了,這位崇禎皇帝提出的條件,實在是太難以讓這些海盜們拒絕了。他如果再繼續糾纏下去,說不定會引起皇帝身邊太監的反感,這對招安之后的官場生涯可不是什么好事。
鄭芝龍雖然想要掌控這片大海,壟斷大明的對外貿易,但是他畢竟還是沒有什么分藩裂土的想法。對他來說,得到一個游擊將軍的高官,然后再衣錦還鄉,平生的心愿已經滿足了大半。
如果朝廷和福建的那些文官一樣迂腐昏庸,鄭芝龍不介意在海上建立一個自己的獨立王國,但是朝廷中有崇禎這樣只看實利,不慕虛名的皇帝,鄭芝龍頓時把自己的小心思都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