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從俊看了看面前的這一對夫妻,只是笑了笑,道:“看來,王醫生是對我們國軍沒有了信心!”
王金娜點了點頭。
胡從俊轉頭望著張賢,沉默了一下,卻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長地道:“張賢呀,你從軍校一出來就是在十一師里,跟著我也有好幾年了,我是看著你成長起來的,這些年來也一直把你當成我的心腹?!彼f著,又有些傷感,道:“不過,人各有志,你自己看著辦吧,要是你的確選擇逃避的話,我也無話可說,我立刻可能放你走!”
王金娜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欣喜,拉了張賢一下,示意著他說話。
張賢看了看身邊的妻子,又看了看面前的老長官,遲疑了片刻,忽然便斬釘截鐵起來:“軍座,我不想退役!”
王金娜愕然了,看著張賢,整個人呆在了那里。
“聽我說!娜娜!”張賢轉過身來安慰著自己的妻子:“要是在一年半之前,我肯定會毫不猶豫地聽從你的意見,和你舉家移居美國,但是現在卻不行!”
“為什么?”王金娜愣愣地問著。
張賢抬頭看了胡從俊一眼,長嘆了一聲,這才道:“娜娜,你知道這一年半以來,我們作戰的艱難嗎?我們從山東打到蘇北,又從蘇北打回山東,我有那么多可親可愛的弟兄們就這樣長眠在了淮北平原,長眠在了沂蒙山區,長眠在了冰冷的大地之上!這些弟兄們都是在我的帶領之下,奮不顧身,聽從我的指揮,他們是死在我的手里面,很多還是死在我的懷里!”他說著,已經動情起來,淚花在眼睛里閃動著,有些哽咽地接著道:“如果我這個時候一走了之,將來到了黃泉之下,我又有何面目去見這些已然先行一步的兄弟們呢?不成功,便成仁!不為別的,就是為了我的那些死去的兄弟!”
王金娜看著他,默不作聲,在這一時刻,她忽然有些后悔起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當初就不應該聽他的話,讓他出征。其實從那一刻開始,張賢就已經架上了滾動的戰車,再也無法回頭了。張賢也太執拗了,不過,這不正是她所喜歡的嗎?
張賢又道:“娜娜,從我進入**陸軍學校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已經步入到了軍人的行列。當了兵的人這一輩子也就是交給了國家,軍人不僅是以服從為天職,還有一個必須要做到的,就是忠誠!你現在要我離開部隊,這就是對國軍的不忠,對那些忠于我的士兵們的不忠,你總不會讓我做一個不忠不義的人吧?”
王金娜看著張賢,淚水再一次滾滾而落,她沒有再說些什么,用手帕捂著自己的鼻子和嘴,轉身跑了出去。
張賢并沒有追出門,畢竟他的面前還有一個長官。
胡從俊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地道:“張賢,我沒有看錯你,我就知道你不會這么輕易地離開我們!”
張賢不由得有些臉紅,難怪胡從俊對娜娜答應得如此痛快,其實他根本就已經猜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快去安慰下她吧??!”胡從俊關切地道。
張賢點了點頭,向他敬了個禮,轉身而去。
王金娜和田秀秀帶著希望而來,卻又不得不帶著失望而去,但是在這三天的時間里,當看到張賢與手下的將士們生死與共的感情時,她們終于明白了丈夫此時的心情,知道不可能讓他回心轉意,只能暗暗地祈禱子彈可以從張賢的身上繞過去!
對于自己的兩個妻子和子女,張賢也懷著無比的歉疚,畢竟,讓家人對自己提心吊膽,就是一種煎熬!
王金娜走的時候,給張賢留下了一張報紙,卻是一月一日**晉冀魯豫的《人民日報》,也難怪她會如此擔心自己丈夫和全家的未來。這張報紙也不知道王金娜是從何處得來的,但是看看上面**所宣傳的內容,又是這個勝仗,又是那個勝仗,動不動就殲滅多少多少的國軍,好象國軍都是如此得不堪一擊,她不心驚才怪呢!
不過,在這張報紙上,倒是讓張賢看到了**的一篇報告——
《目前形勢和我們的任務》,他隨便地用眼睛掃了掃,馬上便被其中**所提出來的那個十大軍事原則所吸引,不由自主地認真、逐字逐句地讀了起來。
當張賢正在聚精會神研讀那篇**的報告時,卻沒有料到胡從俊會突然光臨到他的旅部。胡從俊并沒有讓衛兵通報,一個人徑直走了進來,等張賢聽到腳步聲,再回頭看到胡從俊想要收起手上的報紙時,已然是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