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東南面解放軍的近迫作業,張賢知道十一師真正的麻煩要來了,到時只怕他們也會與一一八師一樣,幾經努力,最終還是會丟失掉平谷堆的陣地。
為了延阻解放軍對平谷堆的攻擊,張賢與吳華等人商量一番后,在十四日的當天夜里,不等敵人對他們發動襲擊,他們當先著對東南方向上的共軍陣地進行了突襲,以三十一團兩個營為前導,另一個營側面迂回,兩面夾擊。但是共軍方面顯然也有充足的準備,這一次的襲擊并不成功。
盡管夜襲沒有成功,但還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這個陣地上的解放軍原本按計劃在第二天采取的邊挖交通壕,邊攻擊的策略被迫務實起來,只能先以鞏固已奪得的這個陣地為主,客觀上給十一師留有了一天的整備時間。
雖然經過了一夜的戰斗,獲得了暫時的**,但是張賢知道,此種情況之下,十二兵團已然成了困獸猶斗,如果再不行突圍,那么整個兵團的覆滅也只是這兩天里的事。
解放軍已經把陣地推進到了雙堆集的面前,在他們占領的尖谷堆上立起了一個高高的桿子,上面懸掛起了一個大大的高音喇叭,直接對著北面的雙堆集以及兵團所在的小馬莊進行著宣傳,這天一早便開始宣讀淮海總前委敦促黃維投降的公開信:
“黃維將軍:現在你所屬的四個軍,業已大部被殲。八十五軍除軍部少數人員外,已全部覆滅。十四軍所屬不過兩千人,十軍業已被殲三分之二以上。就是你所依靠的王牌十八軍,亦已被殲過半。你的整個兵團全部殲滅,只是幾天的事。而你所希望的援兵孫元良兵團,業已全殲,邱清泉、李彌兩兵團已陷入重圍,損失慘重,自身難保,必被殲滅。李延年兵團被我軍阻擊,尚在八十里以外,寸步難移且傷亡慘重。在這種情況下,你本人和你的部屬,再做絕望的抵抗,不但沒有絲毫出路,只能在人民解放軍的強烈炮火下完全毀滅。貴官身為兵團司令,應愛惜部屬與生命,立即放下武器,不再讓你的官兵作無謂犧牲。如果你接受我們這一最后警告,請即派代表到本部談判投誠條件,時機緊迫,望即決策!”
這封公開信威脅與利誘并重,倒是很有蠱惑力,令許多的國軍官兵們的思想產生了動搖。
張賢再也按奈不住了,把電話直接打進了兵團指揮部里,要求胡從俊接聽。
“我是胡從俊,張賢你有什么事?”電話的那頭傳來胡從俊依然冷峻的聲音。
“鈞座,今天是最后的機會了,你聽到了共軍的廣播了嗎?”張賢問著他。
胡從俊怔了一下,明知故問著:“怎么?張賢,你怕了?”
“我不是怕,我只是擔心,如果這個時候再不作決定,只怕就沒有機會了,今天晚上敵人可能就會發動總攻!”張賢告誡著他。
電話那頭的胡從俊一陣的沉默,解放軍這一次直接面對黃維喊話,是因為這這個時候黃維還是名義上的十二兵團的總司令,這個意義很特別,可能正如張賢所預料的那樣,今天晚上便是他們發起總攻的時刻,而且以當前的形勢,他們也具備了發起總攻的條件。張賢所提醒的要他作出決定,他也心知肚明,那就是突圍!
“鈞座,不能再等了!再等就來不及了!”張賢有些急迫。
胡從俊終于點了點頭,對著電話這頭的張賢道:“好,你叫著**軍長和王師長,馬上到兵團指揮部里來,我們面談!”
“好,我這就過去!”張賢放下了電話,總算是長出了一口氣,從胡從俊的話語里,他終于聽到了一絲松動。
從雙堆集到小馬莊并不遠,不過三四里地的樣子,為了躲避敵人的炮火,這兩地之間開挖了兩道長長的交通壕,以便于行走與聯絡。
當張賢與**、王元靈走在這條去小馬莊的交通壕時,心里總有一種異樣的痛苦。如今雙堆集與小馬莊之間這段空曠的地帶,成了十二兵團的大后方,這兩條主通道同時也向旁邊伸出去了許多細小的分支,構成輔助交通壕,也就是這些大大小小的交通壕里,躺滿的都是十二兵團成千上萬哀嚎**的傷員。
在十二兵團被圍雙堆集地區開始的階段里,當時陣亡的士兵還有人掩埋,受傷的人也能夠得到衛生部隊的收容與醫治,工兵部隊還在他們露營的地方開挖出一道道的掩蔽壕,讓其棲身,以躲避敵人的炮火與凜冽的寒風。可是隨著大戰的繼續,陣亡與負傷人員逐漸地增多,陣亡的不提,便是負傷的人員,到這個時候已經達到了上萬人,于是兵團各部隊再也沒有能力去掩埋同袍的尸體,只能任由他們暴露在曠野之中,被野狗撕扯,被烏鴉啄食。而那些負傷的官兵們,也已經超過了衛生部隊的承受能力,根本無法得到收容,只能露宿在野地里,任其自生自滅。時值隆冬時節,這些傷員無衣無食,輕傷地轉成了重傷,重傷地很快死去,其狀慘不忍睹。
來到小馬莊的兵團掩蔽部里,黃維長官與胡從俊、吳周已經等在了那里,先他們而到的還有第十軍的覃軍長以及其下的兩個師長,而第十軍所轄第七十五師的王靖之師長還在傷兵營。在八十五軍的二十三師向解放軍投誠之后,吳周副司令只剩下了八十五軍軍部這么一個空架子,被黃維叫到了兵團指揮部里來生活,在許多人看來,實際上是被軟禁了起來。
看看人員已經到齊,黃維卻是一不發,由胡從俊開門見山地說起話來:“今天把大家叫來,就是要跟大家商量一下突圍的事!”
雖然**與覃軍長都已經知道這次會議要討論這個話題,但是這個時候從胡從俊的口里說出來,他們兩個軍長還是怔了一下,隨之后便同時露出了不快地神色來,**依然是快人快語:“鈞座,這一次難道上峰就同意我們突圍了嗎?”
胡從俊沒有馬上回答,與黃維對視了一眼,這才解釋著道:“我要怎么來跟你們說呢?其實我最后一次從南京回來,就已經請到了**的秘令,他同意我可以在認為合適的時候,帶十二兵團突圍,不用考慮國防部的意見!”
**與覃軍長面面相覷,原來胡從俊早已經拿到了尚方寶劍,卻瞞得大家如此得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