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早晨還是蕭瑟寒冷,太陽就象是畫在了天上的一樣,沒有一絲的暖意;倒是時不時的一縷涼風吹來,**著王金娜的圍巾,想要翻出她那頭微卷的長發。
這輛吉普車還是和昨天一樣,坐著四個人,張義是司機,武小陽坐在張義的身邊,王金娜與劉興華坐在后面。
“其實你只要說一聲,讓張義帶著我去就是了,沒必要親自帶著我過去的!”王金娜看了看身邊的劉興華,忍不住地道。
劉興華笑了一下,道:“你大老遠地過來,我怎么也要陪一下的!”
“你是司令,一定很忙,真得沒有必要專門陪我!”王金娜認真地道。
劉興華點了點頭,有些感慨地道:“忙是不假,呵呵,不過,你可是我們家的大恩人,怎么我也不能怠慢!更何況對于阿賢,我也很是痛心,他是你的丈夫,雖然我們的信仰不同,但他卻也是我的知己朋友!”
王金娜沒有再說下去,聽著這話,心里頭卻也暖烘烘的。驀地,她又想起了什么來,忍不住地問道:“老劉,我到你這里來也有三天了,你卻始終沒有問我小梅的事!”
劉興華的心不由得一緊,小梅是他與馮玉蘭的女兒,一直寄養在張賢的家里,只是這么些日子以來,戰事的緊張,也令他無法顧及,只有在沒事的時候,才會偶爾想一想自己的女兒。其實,在他看到王金娜的第一眼見,就一直想要問尋一下小梅的近況,只是因為覺得王金娜這次是來奔喪收尸,而張賢又是死在自己這邊,如果問起來反而有些尷尬了,所以干脆還是不問的好。更何況他也知道王金娜對待小梅就如同己出一樣,根本就沒有必要有所擔心。這一次聽到王金娜當先地提起來,馬上有些心跳,連忙如實地道:“其實我早就想問,可是又不敢問!”
“有什么不敢問的?”王金娜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來,不快地道:“你還怕我拿這事來要挾你呀?”
一下子被人說中了心事,劉興華有些尷尬,只是嘿嘿笑了一下,沒有回答。
王金娜從身上翻出了一張照片來,遞給了劉興華。
劉興華接過這張照片,這是一張黑白照片,里面有一個兩歲大的小女孩,長得胖胖乎乎地,正摟著一個蘋果甜甜地笑著。這張照片照得非常好,讓人一看便愛不釋手起來。
“這是小梅?”劉興華一邊看著照片,一邊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是!”王金娜點著頭,看著劉興華如此興奮的樣子,她卻一點也笑不出來。如果不是那次為了救劉興華的命,她的孩子生出來也應該有這么大了。
劉興華一邊看著,一邊笑了,渾不在意這車子的左擺右晃,沉浸在了作父親的喜悅里。可是笑著笑著,抬頭看到王金娜的時候,卻又馬上地收攏了嘴來,他忽然想到,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張賢與王金娜也應該有一個這么大的孩子。
“謝謝你!”劉興華真誠地說了一句,把照片還給王金娜。
王金娜卻擺了擺手,告訴他:“這張照片你留著吧!”
“好!”劉興華毫不客氣地答應著,收到了自己的內衣兜里。
照片是收了起來,可是劉興華的心里卻是異樣得別扭。這一次,他是玩了一個心眼兒,說是要帶王金娜去見熊三娃跟陳大興,其實是要帶著王金娜去兜個圈子,讓別人告訴她熊三娃跟陳大興被安排著去了別處,這就是一個緩兵之計而已,目的就是為了要拖住王金娜,不讓她過早地離去。
熊三娃與陳大興被分到了新組建的襄河縱隊汽車連,這個汽車連并不歸屬于張義領導,而是由縱隊的供給部直接負責,供給部駐地在高莊。而此時,劉興華要帶著王金娜去的地方卻是張義的那個營的駐地土樓村,兩地實際上相差了有十里地。
“停車!”劉興華大叫了起來。
張義一腳踩下了剎車,詫異地轉過頭來,武小陽也回頭問著:“怎么了,首長?”
劉興華看了看同樣是一臉奇怪望著自己的王金娜,有些臉紅,但還是命令著:“張義,調頭,我們去高莊!”
張義愣了一下,明白過來,在大路上打著方向盤,調轉著車頭。
“我們不是要去土樓村嗎?”王金娜不解地問著。
一時之間,劉興華真不知道如何來向王金娜解釋才好,想了想,還是如實地道:“熊三娃跟陳大興分到了汽車連,不在張義的那個營里!”
驀然,王金娜明白了過來,不由得有些惱怒起來,卻不好對著劉興華發火,而是厲聲地喝斥著開車的張義:“老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合著你的長官來一起騙我?”
張義把車的油門踩到了底,吉普車在大路上橫沖直撞,車上的人整個地被顛飛起來,又跌坐下去。在這一時刻,他根本無法回答自己大嫂的問話,只覺得自己真得是無地自容了!
可是,當他們趕到高莊的時候,供給部的李部長卻告訴他們,一早的時候,新任的汽車連連長夏陽,跟他請了一個假,帶著熊三娃與陳大興去了觀音庵的野戰軍醫院,說是要去探望兩個在那里住院的戰友,他也同意了。
“你們還要在我面前演幾場戲?”對于這個解釋,王金娜根本就不信,在她看來,劉興華這是要一步步地騙她去野戰軍醫院。
直到這個時候,劉興華只覺得自己渾身長嘴也說不清楚了,只能問著李部長:“夏連長他們什么時候能回來?”
李部長想了一下,道:“只怕要到天黑了!”
“走!我們馬上去觀音庵!”劉興華馬上決定著。
“要去你們去,我不去了!”王金娜也非常得果決。
“大嫂,這一次我們真的沒有騙你!”張義也連忙幫著腔解釋著。
“是呀,真得不是騙你!”武小陽也著急地道。
王金娜根本不為所動,坐在了一個樹樁之上,不由得委屈異常,想著想著便想到了傷心之處,經不住又掇泣了起來。
劉興華與張義抓耳撓腮著,真是后悔自己為什么要多此一舉,自作聰明地要騙她,這一次倒是真的,她卻不相信了起來。當下,劉興華走到了王金娜的身邊,信誓旦旦地道:“弟妹,這一次如果我要是再騙了你,就叫我不得好死!開始的時候,我的確是想騙你的,可是后來看到小梅的照片,我知道我太自私了,對你虧欠得太多了!你有你的生活,有你的原則,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強求呢?所以,我馬上更正了我初時的過錯,帶著你來到這里!”
王金娜停止了掇泣,已經在聽他的話了。
劉興華又接著道:“這一次我完全聽你的,熊三娃與陳大興肯定就是在這里的。你自己看吧,你可以等在這里,等著熊三娃與陳大興回來;也可以跟我回去,然后明天再來;還可以現在去就去觀音庵,到那里找到這兩個人!你說吧,你準備怎么辦?”
王金娜怔了怔,這一回劉興華的話說得很是誠懇,應該不會再騙她了,她心里也十分得急迫,想要早些得到張賢的確切消息,于是琢磨了一下,還是自己走上了停在路邊的吉普車:“那就去觀音庵吧!”她終于作出了決定。
劉興華與張義對視了一眼,兩人都長出了一口氣。
夏陽帶著熊三娃與陳大興來到了觀音庵的野戰軍醫院,他答應過熊三娃,要帶他來看一看他的二哥,當然他還要來看一看那個舍己救人的俘虜兵——于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