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已然停歇了下來,戰斗并沒有馬上結束,陳大興帶著兩個排沖上了半山坡,可是卻撲了一個空,除了看到幾具尸體之外,那些土匪就好象是突然從地里面出來的,又突然消失在了空氣里;連個活著的俘虜都沒有抓到。
公路上還有幾輛汽車在燃燒著,王芹帶著一部分政工隊及干部團的人正在奮力地撲打著躥起了火苗,但是張賢卻跑到了剛才汽油桶爆炸的地方,他聽到了那種聲音,就覺得夏連長可能是兇多吉少了。當他來到沖天的大火之前,驀然看到一個人趴俯在離著那輛正燃燒著的汽車兩百米的地方,心下里馬上有了一種希望,沖上前去,果然這個人就是夏陽。只是此時,他被強大的沖擊波震昏了過來,身上還冒著焦煙,因為把自己的棉衣脫下來撲打火焰,所以此時他的背后已經被大火燒穿了一個大洞,他是在地上打著滾把火撲滅的,但是這個后背已然是一片得焦糊,想來燒得不輕。
張賢自己就是從火海里逃出性命的人,當然知道此時應該如此面對。他把自己的棉衣脫下來包住夏陽的身體,背起他向集結的營地奔去,還沒有跑到的時候,大火光中,王芹已經看到,急忙帶著幾個女兵過來,從張賢的身上小心地把夏陽抬了下來。
“夏連長怎么了?”王芹急急地問著。
“剛才的裝汽油桶的汽車爆了,他是被炸昏了!”張賢告訴她。
當王芹借著火光看到夏陽渾身的燒傷,她已然明白了過來,這不會只是簡單的昏厥,她生怕夏陽會有一個測,此時在這只隊伍里,雖然夏陽的職位并不高,只是一個連長,卻是整個汽車連的靈魂,如果他有個三長兩短,那么這支雜牌的隊伍真得沒辦法帶了。雖然王芹的職務也很高,卻不通作戰之事,也是枉然。
“夏陽!夏陽,你醒醒!醒醒!”王芹忍不住搖晃著夏陽的身體,田春妮從身上摘下水壺,小心翼翼地灌入夏陽這張焦渴的嘴里。
半天之后,夏陽這才緩過了氣,悠悠地睜開了眼睛,他的腦子此時有一點地清醒,馬上意識到了什么,卻是艱難地張開了嘴來,指著王芹:“……大……大姐!”他喊著。
王芹含著淚抱住了他的身體,使勁地點了點頭。
夏陽喘了一口氣,接著道:“讓……讓陳……陳大興……來代替我指揮!”他終于說出了自己心里想要說出來的話。
王芹不由得一愣,如果說夏陽真得出了事,那么按照解放軍部隊的慣例,接下他職務的應該是指導員孫長存,可是夏陽卻親自把指揮權交給了只排在第三位的陳大興,的確是有些與眾不同。她想再問一聲,可是夏陽在說出這句話之后,便好象是終于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再一次昏迷了過去。
當王芹把夏陽的決定告訴指導員孫長存的時候,孫長存雖然心里有些不舒服,卻也知道此時整個隊伍的確是處于一種非常危險的境地里,從剛才陳大興所提出來的建議來看,這個副連長的確是比自己強了許多,而且作戰經驗十分豐富。他也知道陳大興曾經當過國民黨的營長,帶過兵,從這一點上來看,自己真得是遠遠不如。所以,對于夏陽的這個安排,他最終也是點起了頭來。
陳大興帶著人終于從半山回來,此時黑燈瞎火的,他知道如果跟著敵人去追,肯定是要吃大虧的,故而還不如回到營地里來,重新布置,以靜制動,以等天亮。
夏陽的昏迷多少有些令人感到意外,但是當王芹把夏陽的決定告訴陳大興的時候,陳大興當時就是一愣,他也認為這個指揮權應該交給指導員孫長存,但是如果當真得交給了孫長存,那么他還真得有些擔心。這個孫指導員做政治工作的確很是磨人,但是對于作戰來說,聽他出的幾次主意,陳大興心里卻是在暗暗地搖頭。此時,對于指揮權交到了自己的手里頭來,陳大興反而踏下心了,也不多作推辭,點著頭一口應允著。
“如今我們應該怎么辦?”王芹也不知道是在考驗他,還是心里擔心地在問著。
陳大興想了一下,這才道:“敵人也許還會來,如今我們還是要抱成一團,以靜制動,以防萬一。等天亮之后,就好辦了!”
王芹點了點頭,孫長存也點了點頭,但是王芹還是有一點不明白,問道:“這些打劫的土匪是哪里來的?”
陳大興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地道:“這群匪徒太狡猾了,竟然沒有留下一個活口,尸體倒是還在半山,也只能等天亮的時候過去看了。”
孫長存也道:“這些土匪真得好大膽呀!也不怕被被我們剿了!”
陳大興點著頭,告訴他:“湘西的匪患由來以久了,往上去說還要到清朝的時候,這里一直就有當土匪的傳統。到民國時期,盡管湖南省派出不少的兵力想剿平這里的匪患,卻從來也沒有成功過。我們是外面過來的人,對這里不是太了解,所以一切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王芹和孫長存都在點著頭。
“王隊長,你去給大家作作工作,讓大家抓緊時間睡覺,這邊就交給我們汽車連和護衛連了!”陳大興當真得當起了這個指揮員的角色來。
“好!”王芹答應著,并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對。
然后陳大興又對著孫長存道:“指導員,你我兩個人各帶兩個排值夜,你值上半夜,我值下半夜,你看怎么樣?”
孫長存愣了一下,卻又搖了搖頭,道:“大興呀,如今這上半夜都快過去了,還是我來值下半夜吧!”
陳大興卻道:“還是我來吧,下半夜也是最危險的時候,敵人雖然被我們打退了,卻難保他們還會來。我估計他們并沒有走遠,所以這個下半夜不能有一絲的松懈,還是我親自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