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山伢子連連應答著。
“把槍放下,快滾吧!”老山羊命令著。
山伢子應答著,放下了自己的槍,從地上爬起來,想要回頭看一眼這個問話的人,但是老山羊卻是吼了一句:“看什么看?還不快滾!”
這一句話,把山伢子嚇了一跳,連滾帶爬地向山下跑去,頭也不敢回了。
看著那個小土匪已經跑遠,老山羊回過頭來,對著陳大興道:“連長呀,剛才的槍聲只怕會驚動附近的土匪,我們還是快快收拾一下,趕緊走吧!”
陳大興點了點頭,命令著隊伍先趕快離開這個地方,只在這里留下了十幾具土匪的尸體。
那個被土匪們抓住的女人已經被武小陽解救了下來,當看清救她的人是解放軍的時候,這個女人撲通一聲地跪倒在地,磕著頭就如同是雞啄米一樣,盡管武小陽連連擺著手,卻也無法推開這個已然哭成淚人的婦女。
賀強已經從這十幾具尸體身上把槍支和彈藥收集了起來,可能在湘西的這一段流浪經歷中,這種事情他們也算是做得多了。此時,他與熊三娃、肖劍和張賢等人都抱著一堆的槍枝,身上掛滿了彈藥。
面對著這些槍支彈藥,陳大興命令著能帶走的就帶走,不能帶上的先藏在某個地方,等任務完成后,再告訴當地的政府過來收繳。可是對于這個被救出來的女人,陳大興卻有些犯難了起來。
這個女的,約摸有二十四五歲的樣子,陳大興知道,她叫做謝三娘,仔細地打量了打量她,發覺她的確是一個長得不錯的女人,不僅水靈,而且漂亮,僅管滿頭的亂發讓她有些狼狽不堪,卻無法掩示住她那張白晰而又柔嫩的臉,尤其是那雙淚汪汪的眼睛,忽閃著晶亮晶亮的,仿佛是夜空的星星一樣,只是帶著一層薄霧,讓人一見便不由得憐憫起來,但是卻又憐憫不起來,因為從這雙眼睛里,他同時也看到了一種悲憤與堅毅。的確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湘西的女人也跟這片美麗的山川一樣,靈秀中還帶著一絲狂野的味道,這也就難怪那個土匪頭子要活捉到她。她穿著一件青藍色的花布棉襖,下面黑色長褲原來套在緬襠棉褲的外面,只是這個時候被剛才的土匪扯得爛了,成了兩個布條搭在棉褲的外面。她的腳卻不小,不象是常德城里經常見到的那些小腳女人,只是穿著一雙草鞋,連襪子也沒有。
仿佛是看出了陳大興的為難,這個婦女遲疑了一下,來到了他的面前,當先地開口道:“你是這里的長官吧?”語里已經在盡量地學著國語地發音。
陳大興先是怔了一下,隨即才明白她在說的什么,連忙搖了搖頭,告訴著她:“我們解放軍里,不興這么叫,我姓陳,你叫我陳同志就好了!”
“哦!”謝三娘點著頭,叫著:“陳同志,我可以跟著你們一起走嗎?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拖累你們,你給我一把槍,我也可以打土匪!”
陳大興有些為難,邊上的肖劍卻道:“你還是先回家呀,我們的任務很多,不能帶著你!”
“回家?”謝三娘不由得又眼淚汪汪起來,告訴他道:“我已經無家可歸了,兩天前,他們打死了我男人,還把我的兒子摔死了,我要報仇,我一定要報仇!”她說著,淚水又止住了起來,已然是滿腔的憤恨。
陳大興與肖劍對視了一眼,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了。
武小陽也走了過來,搖著頭,十分堅決地道:“這個同志,你怎么這么不識好歹?我們這是要去執行一個非常危險的任務,帶著你實在是礙手礙腳,怎么能夠完成任務呢?”
謝三娘愣了一下,已然明白了這幾個人意思,又些怨氣,但是又不便對這些救過自己的人說出來,只是喃喃自語著:“解放軍來了又能怎么樣?解放軍都來了三個月,我們的日子還是這個樣子,李三呀,你算是白死了!”
她的話說得不大,雖然聽著方半懂不懂,但是大家都是聽了出來,肖劍與陳大興都不由得有些臉紅了起來。是呀,從九月四野攻下湘西以來,這邊的匪患不減反增,老百姓是活在水深火熱里,他們看在眼里,卻也急在心里。
“這樣吧!”陳大興想了一下,對著熊三娃道:“三娃,給他拿一支槍過來!”
熊三娃從繳獲的槍支中抽出了一把中正式的步槍遞了過來。
陳大興接過來,隨手遞給了謝三娘。
謝三娘怔了一下,接過這把槍,臉上露出了笑容來,以為陳大興是答應了她的請求。
陳大興卻問道:“謝同志,這把槍你會用不?”
謝三娘肯定地點了點頭。張賢卻有些感慨,湘西的女人也與別的地方不一樣,這個看似柔弱的婦女竟然也會用槍,這在很多地方是不多見的。
“這樣就好!”陳大興點著頭,然后又道:“我給你五十發子彈,你沿著我們來的路去辰州縣城,如今那里已經成立了人民政府,土匪不敢去,還是很安全的,你可以到那里找一位姓殷的人,他會幫助你的!”
謝三娘愣了愣,拿著槍一時之間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是好,不過可以看出來,這支解放軍的隊伍并不歡迎自己,她并不是一個臉皮厚的人,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卻沒有再說一句話。
陳大興以為她是默認了這種安排,當下招呼著自己的隊伍,穿過前面的油茶樹林,繼續向馬頭山的方向趕路。
看著陳大興這一行人已經消失在了油茶樹林中,謝三娘并沒有與他們反向去辰州城,她猶豫了一下,卻是悄悄地尾隨著前面的隊伍,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