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張賢幾乎是驚訝的詢問,高偉只是笑了一下,告訴著他們:“你們也可以這么理解吧!呵呵,雇傭軍?其實我們一直在做雇傭軍,這世道如今就是有奶便是娘,為了那么多人的生存,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他說著,臉上顯露出一絲慘淡的笑來,但是這種笑容是一閃即逝,卻沒有逃過張賢的眼睛。
張賢沉默了,從高偉的話里,他分明可以聽得出來高偉和這支隊伍曾經經歷過怎么樣的苦楚和艱難。
“他們要你們去打什么地方?”袁少華很感興趣,忍不住地問道。
“帕當!”高偉輕輕地吐出了這么一個地名來。
張賢和熊三娃對于這個地名顯得十分得陌生,袁少華顯然是聽說過,卻也并不太清楚,他求教地看著坐在他身邊隨他們一起過來的向導。向導解釋著:“帕當是清萊府東北邊境的一個地方,離這里并不遠,四面是高聳入云的高山,西邊是清孔縣,東邊過了湄公河就是老撾,地勢十分險要。如今那里是反政府的**游擊隊控制區,這股武裝有上千人,而且和泰國政府交戰二十多年,泰國政府幾次動用飛機大炮,派大兵圍剿,都沒有成功。前些時,這支游擊隊偷襲了清孔縣,綁架了縣長,還誘捕了清萊府的府尹,并且打死了保衛府尹的警察局長,一時間泰國全國都為之嘩然,一齊聲討軍方的無能。”
聽著向導的介紹,張賢只覺得自己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既然泰國政府軍都攻之不下來,也就說明那個地方是如何得險要,定然是易守難攻的,泰國政府軍幾次碰壁,無功而返,這個時候卻要求高偉和徐海波的這些國軍殘兵去替他們打仗,分明就是借刀殺人之計,對于泰國政府來說,這兩支武裝不管是誰滅了誰,他都可以坐收漁翁之利。只是,這樣十分明顯的計謀,以高偉和徐海波的聰明,是不可能看不出來的。
“高偉,這是泰國人計謀,你難道不知道嗎?”張賢終于是忍不住地問出了聲來。
高偉看著他,苦笑了一聲,道:“我和老徐沒有那么傻,當然是知道的!”
“既然如此,那你們為什么還要答應呢?”
“為了生存!”高偉的理由十分得充分:“賢哥,如今我們的狀況其實和當初從國內跑到緬甸時幾乎是一樣的,為了生存,就必須要有選擇。”他說著,稍作停頓,又道:“這一次我們和泰國政府簽了協議,如果我們能夠替他們消滅帕當的反政府游擊隊,那么他們就允許我們在這里居住,給我們居住權。”
“你們就是為了這個居住權,為他們拼命?”熊三娃有些不解,他并不理解所謂的居住權代表的是什么。
高偉鄭重地點了點頭,眼睛卻望著窗外,良久之后才回轉過神來,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對著張賢道:“對于我們來說,我們這幾千人,加上老徐那里也有幾千人,拖家帶口的合在一起也有上萬人,如果能夠拿到居住權,就可能停止二十多年來漂泊無定的生活,這也正是我們這么多年以來,一直想要的呀!便是會有犧牲,也是十分值得的!”
張賢默然無語,袁少華也默然無語,便是熊三娃也沉默起來,他們都能夠從高偉的話里聽出來,他對安定生活的渴望,對于漂泊異域的無奈,以及對于美好未來的憧憬。
徐海波果然在傍晚的時候趕到了高偉的營寨,當他見到張賢的時候,自然又是一番感慨與興奮,互相問候了半晌,就仿佛有無限的話要說,完全忽略了別人的存在。若不是高偉提醒著吃飯的時間到了,他們兩個人一定已經忘記了時間。
徐海波已然蒼老了許多,與高偉比起來,顯得又瘦小,又枯干,這與當年張賢與他分別時候的模樣差了許多,也說明他和高偉一樣,這些年里沒有少經歷風風雨雨,沒有有過片刻的清閑安逸。
晚宴并不奢華,但是十分豐盛,也有十幾道菜。但是,對于張賢和熊三娃來說,此時便是山珍海味擺在這里,也遠沒有與昔日的同袍戰友重逢相聚來得高興,整個席間,酒沒有少喝,話沒有少說,唯獨這菜卻剩下了許多。而對于袁少華來講,因為公事還未辦妥,也沒有什么心情來吃喝,也只是象征性地動動筷子,直到晚宴結束,別的人都有些醉意了,倒是他還十分得清醒。
在酒席之上,張賢和袁少華都可以明顯得感覺得到,無論是高偉也好,還是徐海波也好,都在刻意避免提到臺灣,便是袁少華有意提起來的時候,他們都會很自然地找個理由把話題轉到了一邊,不再去談。
晚宴過后,時間便已經不早了,在高偉的親自安排之下,張賢一行被安排到了客房居住,袁少華和向導兩個人住一間屋子;張賢和熊三娃住一間屋子;而徐海波因為是常客,所以被高偉單獨安排了。但是,當高偉和徐海波兩人都帶著微醉的幸福,拉著手將張賢和熊三娃送進他們的住所里之時,熊三娃倒頭便呼呼地睡去,高偉也躺到了張賢的床上,和熊三娃一樣打起了鼾來,這兩個顯然在剛才都沒有少喝,一如當年在常德渾渾噩噩一樣。
張賢和徐海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兩個人相視而笑,徐海波提議著道:“阿賢,到我的屋里去吧,那里還有一張空床,我們正好可以再好好地聊了聊。
“呵呵,也只好這樣了!”張賢點著頭跟著徐海波來到了另一間屋子里,雖然此時的夜已經很深了,但是兩個人躺在各自的床上卻誰也睡不著。
徐海波再一次問起張賢回到臺灣的經歷,這一次張賢說得比較詳細,將自己退伍前與退伍后的所以經歷都講了出來,當聽到張賢此時自己開辦了一家公司,并且生意不錯之后,徐海波半開著玩笑,半是認真地道:“阿賢呀,看來,你還是很有眼光的,棄政從商這一步走得很對。呵呵,我原來也曾想過就這么一走了之算了,但是看一看身后那些眼巴巴看著自己的兄弟們,這心里還是放不下呀!”
“既然如此,為什么當初你還要跟著高偉一起背離國府呢?為什么不愿意帶著大家去臺灣呢?”張賢奇怪地問著。
徐海波躺在床上,良久沒有答話。
“是因為擔心去臺灣后自己不會受重用嗎?”張賢猜測著問道。
徐海波轉過頭來,看著對面床上的張賢,發出了一聲苦笑來,反問著他:“阿賢,你認為我和高偉會是那樣的人嗎?”
張賢沒有回答,他當然了解自己的這兩位兄弟,他們絕對不會是只為了自己的個人利益著想而不顧大家利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