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樺說完后,將目光看向薛廳長,“恐怕您現在需要立刻前往醫院的花園。”
薛廳長有些愣怔,“我去花園做什么。”
古樺身后的門沒有關住,好多大夫護士病人家屬都在急匆匆的從走廊上往電梯和樓道的位置跑,她們互相議論著,傳進來幾句,大約是說,“真可怕啊,她不是蔣總身邊的嗎?好像還帶著出席過宴會,怎么會要跳樓?”
“還是廳長家的女兒呢,真不知道怎么名媛這個圈子這么亂。”
蔣華東聽到這些后,臉色并沒有變化,而是平靜的看向薛廳長,“哦,原來是你女兒要跳樓。”
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換來的是薛廳長一把年紀飛快地奔出會客廳,我猛地起身要追出去,蔣華東忽然按住我的手,“和你無關,在這里待著,我讓護士陪你。”
我扭頭看向他說,“不行,我也要去,雖然我知道,很有可能我過去會刺激她,但我是女人,我更了解這個情況下,她想要什么,她昨天走時,就非常不對勁,我想過她會腦子一熱做出極端的事,但沒想到她會選擇在醫院,這意味著,她要你我都看到,也許我們過去,哄一哄她,還有轉圜余地,這到底是一條鮮活生命。”
蔣華東注視著我,沉默良久,他隨我起身,“可以過去,但你記住,不管結果如何,你不要自責,這是我的孽,當初是我利用她欺騙她,讓她走進了這樣無法回頭的局面。于這場事件內,你是無辜的。”
我點點頭,他牽著我的手也跟出去,大批的人都在往醫院大樓外面涌出,就像是廟會一樣熱鬧,我和蔣華東到現場時,已經有人戒嚴四周讓群眾不要靠近,而在樓下地面充起了非常厚重的防摔氣墊,有一輛消防車,正在搭建云梯,聽說有人報警了,正在往這邊趕,而薛廳長站在人群最前面,正朝頂層嘶吼著,薛茜妤站在七層,她穿著潔白的婚紗,頭發高高盤起,挽著非常漂亮的頭紗,微風中,頭紗被吹起,露出她化了精致妝容的面龐,臉色蒼白得緊,可桃紅色的唇膏遮蓋住了氣色不佳,反而看上去格外明艷動人,她站在最高處,俯視這樓下這混亂的一切,人群中有尖叫聲,她似乎聽不到,超脫于這紅塵之外,她只是靜靜的看著那站在最前面老淚縱橫的男人,忽然眼眶紅了。
“爸爸,對不起,您不要再勸說我了,我已經走火入魔,為了蔣華東,我承認我不孝,我幼稚愚蠢,但我真的做不到當作什么都沒發生過,這幾年,我甘愿居于第三者的位置,但可笑的是,我竟然從未得到過他哪怕一分鐘,我是驕傲的,您從小教育我,要做這世上最好的女子,我也要嫁最優秀的男人,可他不愛我,我怎么辦,您并沒有告訴我,要怎樣走出情傷。”
“女兒,你下來,你先下來,你媽媽身體不好,你忘了嗎,她要是知道你走了這樣一條路,你這不是要她的命嗎!”
薛廳長抹了抹眼淚,因為恐慌和焦躁而變了聲音,“你要什么,爸爸都給你,只要你開口,什么都好,先下來,我們慢慢說行嗎,你是爸爸的好女兒。”
薛茜妤看向立在一旁的我和蔣華東,她笑了笑,“我曾以為你多情,原來你不是,你只是對于別人都很無情,你也有深情的時候。”
蔣華東面無表情的抬頭望著她,薛茜妤忽然摸了摸自己的婚紗,“好看嗎,華東。我最大的希望就是做你的新娘,我想了很多年,后來,我發現自己可以什么都不要了,只要在你身邊就好,但這時你卻告訴我,你終于找到了你想呵護深愛的女子,那我呢。我還不如狠一些,早點當你的新娘,我如果殺了林淑培該多好。”
她說完后將頭紗扯下,蓋住自己的臉,朦朧中,她癡癡的笑,“好看嗎,你說,你會娶我,好不好。”
薛廳長在底下不住的說好看,先下來,讓爸爸近距離仔細看看好嗎。
薛茜妤癡癡的望著蔣華東的臉,仿佛急于從他臉上看出什么回應,可惜他總是那樣冷冰冰,并沒有被她的極端而改變分毫。
薛茜妤等了好久,他就是不說話,她漸漸哭出聲音來,“我好累啊。這么多年,我從來不知道和一個男人相愛是怎樣的感覺,我總是在追著你,你高興了,給我一個非常飄渺的笑,不高興了,我根本不敢靠近,有人告訴我,這樣是不會有結果的,因為我太卑微了,可我從書上看到,女人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原本就是卑微的。”
她的聲音充滿了哭腔,她靜靜的望著蔣華東,等待他說什么,他終于在這樣的復雜中開了口,“我不會娶你,如果有一日,我能擺脫這樣的局面,我會娶我愛的女人。你用死的方式威脅我,是最讓我厭惡的,就算你現在死在我眼前,我也不會為你難過分毫。”
薛茜妤低低的哦了一聲,她的眼神忽然特別迷茫,“那年下著雨,杏花開得特別早,你問我會唱什么歌,我說會好多。你讓我唱一首給你聽,聽過后,你輕輕握了握我的手,將一朵杏花放在我掌心,那朵花,我藏在一本書中,一直保存到現在,那是第一次,我知道男人的手那么粗糙,那么溫暖。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從來沒有喜歡過我,從最開始,都是在算計好了要利用我。”
我側身看著蔣華東,我其實特別害怕他會說實話,他目光從容望著樓頂,“我的確沒有喜歡過你,我這輩子,只喜歡一個女人。這一聲對不起,我早該對你講,因為我的猶豫,造成了你的困頓,如果可以,我愿意以我的方式向你表達歉意。”
薛茜妤聽完這些后,忽然笑了出來,她一直在笑,笑了很久很久,她朝著天空的方向伸出手臂,潔白的婚紗映著金黃色燦爛的陽光,如同鍍了一層金般,她笑得非常明媚,似乎還在唱著一首歌,一陣風拂過,蔣華東忽然用手捂住了我雙眼,接著身后人傳來非常凄厲的驚呼,面前不遠處“砰”地一聲,我都能感覺到那一霎那,腦漿迸裂鮮血四濺的慘烈,血腥味在瞬間蔓延開來,空氣中都彌漫著令人作嘔的濃烈氣息,蔣華東將我抱起朝著一個方向走了好幾步,我睜開眼,樓下圍滿了大夫和剛趕來的警察,拉起警戒線后,有護士抬著擔架沖進醫院,我被那地上的鮮血嚇住,偎在蔣華東懷中不住顫抖起來,他輕輕拍著我脊背,臉上仍舊沒有絲毫動容,“宛宛,別怕,我在這里。”
“她跳下來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