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上不顯,語氣卻好了不少,“只是,軍餉都不由朝中出,各地藩王會不會起了造反之心?”
“皇上擔心之事,臣也想過,但臣覺得不會。”
皇帝挑眉,也不顯露自己的態度,只是讓他繼續。
“如今,各地藩王勢均力敵,相互掣肘,皇帝擔心之事并不容易發生。”
煬帝點頭,這也是他將天下分為九州,各州自有藩王的理由。
“只是政策推行總有阻礙,但眼下國庫已虛,揚州的運河與別苑不可停建,愛卿可有好主意?”
宋寧軒其實早就想到了煬帝的真正想法,總章衙門建立在一年前,之前都是由宦官掌權,并無大的建樹。
他不過才回京初露頭角,就將他安置在這個位置上,除了他是今科狀元外,還有一點是他的出身,不會懼怕一些權貴。
皇上是想將他當成一把劍,而這把劍便是他的斂財武器,只是帝王心如果一下子被揣測透,不利于自己安危。
宋寧軒思前想后,想到該如何說到皇帝的心坎上,又不能太明顯,于是再次問煬帝,“臣其實一直有個疑惑。”
“說說看,何種疑惑?”
宋寧軒道,“就說荊州這次戰事,孫家政權造反慶平公用了一年之久都未解決,耗費庫銀多達上百萬兩。臣的父親也手握軍權,如果拿百萬白銀打這一場仗,就算是在山地密集的益州,人海戰也勝了。”
他說到這里,打量煬帝,不再多一字。
煬帝生性多疑,果然他一提,便多想了。
“你的意思是,他故意拖延戰事,拿朝中的軍餉,中飽私囊?”
宋寧軒立即起身,做低姿態,“臣只是拿益州軍力來衡量此事,才會多想。荊州可是我朝要塞,可是緊鄰京都所在。”
他話說一半留一半,煬帝已經展開聯想,緊鄰京都之地,一旦失守,他這個皇帝豈不是要讓位?
這樣一想,慶平公竟然讓他這個皇帝睡在危墻之下一年之久,簡直可惡至極!
“傳旨,慶平公德才有失,不能知人善用,平定不足五萬人的孫家叛軍一打數年,斥資百萬,責令褫奪慶國公爵位,查抄家產,以平民怨。”
只一瞬間,煬帝便從那個溫文爾雅的儒帝,變成無情的帝王。
只因國庫空虛,耽誤他修建揚州行宮別苑,影響他南下游玩的進度,一等慶國公便滿門廢黜。
一個家族的廢黜只是衰敗的開始,一旦成為庶人,沒收家產,踩上一腳的人便會層出不窮。
宋寧軒嘴角溢出不易讓人察覺的微笑,他并不是無的放矢。
慶平公可是嫻雅夫人的堂兄,是當今太后的親侄子,這種削減楊家勢力的好事,他很樂意推波助瀾。
皇帝此時也好算計,他早就厭煩了外戚勢大的作為,楊家他早就想動了。
“宋愛卿,這件事還是交由你總章衙門去做,我會從大內再調二十個錦衣衛協助你,務必替朕辦好差事。”
宋寧軒垂首領命,眸底深處滿是譏諷。
皇帝還真誰也不信任的作風,還真是能叫人死心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