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同窗,許久不見,你近來安好?
我很惦念你,像咱們的其他許多同學一樣,大家都盼著你早日歸隊,回到學堂來。前日教授還問起你來,而后校長先生說,您家眷替你請了假。你現在身體還好嗎?我知你從前中過槍,萬望保重,好好照顧自己。這世上,從不能指望別人,只有自己珍重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別拿身體,當做誘餌和本錢。
上次你同我一塊解救的那些妓女,我已全部妥善安頓好了。她們有些能適應工廠做工,通過勞動養活自己。有些不能的,便直接被我們拋下了。歷史的進程,不會等那些不自救的人。她主動選擇去過苦日子,也是她自己的自由。任何人都沒資格,干涉他人的自由意志。
上次的事,你出了大力。但既然是同袍,我便不說感謝。此事做成,我們下一個目標,是趕赴窮山惡水的山村,給婦女和兒童進行掃盲工作。再解救那些被騙、被賣來賣去的婦人。
若卿有空,且愿助一臂之力。我們下旬在北疆見面,我會在帥府外等你。希望赴約。
保重,珍重。]
一封信讓方幼萍又陷入了新的糾結,她站在新舊交替間,想起才過去不久前的封建王朝,高門大戶畜養的歌舞伎,被老爺用完便送來送去,作為達官貴人之間的交易工具,像珠寶首飾一樣,維系人情往來。
但劉議澤忽然告訴她,這些是不對的,她覺得這是不對的。哪怕千百年來都是如此,也不代表就是對的。
直到蔣理承笑瞇瞇地朝她伸出了手:“看什么呢?這么專心。連我的腳步聲也聽不出來,我過來也看不見。”
方幼萍這才抬頭,從迷茫中醒過神來,此刻倒不知該做什么了,下意識將信箋折好,卻沒地方塞。
“躲什么?”蔣理承伸出來的手,始終未收回去:“是不能給我看到?那我給你自由。”
方幼萍與他僵持著,并未給他。想起信上那些抨擊舊勢力的激烈辭,恐惹他不悅。
“沒什么值得看的,只是尋常書信往來。”
蔣理承是舊時代里的人,劉議澤勵志要廢除舊制度,兩個人該是水火不容。
“你應該知道,我對你的一切都很有興趣。但我不強迫你,我總努力去給你自由。”
蔣理承行合一,哪怕已有幾分不悅了。因著在他的視角里,小姑娘遮遮掩掩,那少年必然是個不安分的。難保書信里,沒有風花雪月之詞。
他在等她主動,但他的小丫頭卻絲毫沒有這份覺悟:“其實我不知你此刻留在我身邊的緣由,擔心我身體,憐憫我失魂落魄?若是擱了從前,不必我苦苦相逼,你都會主動上交,因為你很在意我的情緒,不愿惹我不快。”
方幼萍未搭腔,還在思忖著劉議澤信上所,不知是不是他在她心底、種了一顆希望的種子,這次她想同往。不是因著無聊消遣、對未知的事想見見世面、跟蔣理承賭氣……好像真的被他打動了,不能像他一樣,為理想將自己燃成灰燼,至少去觸一觸他的理想,與他千里共同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