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理承就知道怎么哄她,她這逆反心理上來,蔣理承讓她罵,她偏偏不罵。
在她這口氣緩了緩,才看著她的臉色,又跟了一句:“咱們回去坐坐吧,不是不讓你在這撒潑,而是不愿你陷進情緒里。換個地方,也讓你換個心情。老五,怎么罰她都行,但我不舍得讓你氣壞了身子。”
方幼萍想開口說一句‘我不過是替你擋了一槍,你犯不上低三下四到這個程度’,只不過想到他一路走來,為他賣過的命太多了,他若各個都感恩戴德、低聲下氣,那他每天不用干別的了,一直裝孫子得了。
“我生氣還不是因為你無能?你從來給不了我任何東西,不能照顧我的身體,也不能哄著我的情緒。”
直到方幼萍離開五房的院子里,蔣理承也未對那幾個人發落。他心知肚明,此刻不管是他讓柴姣起來,還是先去包扎,這個小祖宗都會炸毛的、再也哄不好。
回了自己院子里,方幼萍冷著一張臉,心緒起起伏伏,抱著手臂,脊背抵在桌子上,天人交戰的厲害。
嘴上不咸不淡道:“你不讓她起來,她不敢起來。你不發話,軍醫也不敢走。給他們特赦,讓他們該回家的回家,該包扎的包扎。”
心底卻在計劃著逃避和離開,她想走,這帥府她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如果不是怕蔣理承跟自己比狠,她可以馬上回到北平。
“今天的事不是我的錯,不是我得理不饒人。可我還沒打壓她們呢,何時輪到她們來惡心我了。”方幼萍心底不痛快,這幫人不跳,她眼底都不容沙子,她們蹦起來,讓她惡心的一陣生理不適。
蔣理承不發話,她也沒準備放過他,何況他還敢自己往槍口上撞。
“她們敢這樣對我,還不是你縱容的?”
“那小祖宗,我們講點理,假使哪天一個丫鬟突然瘋了,刺殺主子,難不成也是我縱容的?我不能當著眾人的面兒羞辱柴姣,讓她自己掌嘴,為她今日的冒失。不是因為她跟我好過一場,我狠不下心。而是她為我立過汗馬功勞,我不能卸磨殺驢。且以后還能用的到她。”蔣理承見她站著,自己也沒落座,而是在她面前、低下了頭,縱然她發脾氣,耐心也未消減分毫:
“其實柴姣也好,誰也好。你只需把那些姨太太,當做府上的司機、廚娘、管家、長工……就是。不必為她們大動肝火。”
方幼萍絲毫不領情,甚至冷笑了一聲:“誰知道你跟別人,是不是也曾這樣說我。保不齊你跟王錚瑤也說,我只不過是一個寡廉鮮恥的女人,你早就厭棄了,偏我自己不知好歹。好在后來有自知之明,去了北平讀書。”
這句話,無異于扎在蔣理承身上的利刃,也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蔣理承有幾分腳步不穩,微微晃了兩晃,忽然有幾分失語,不知該做何解釋。
過了半晌,方遲遲開口,艱難道:“萍萍,是不是我讓你很厭棄。若是留在我身邊很痛苦,那我放你自由好不好。你去北平上學吧,我不會再打擾你了。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你也不必為我擔心。”
方幼萍不知他是不是苦肉計,跟柴姣一樣,他們夫婦倆臭美相投,都喜歡以退為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