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世章的眼里,嫡女從小養尊處優,根本不知世事險惡。蜜罐里泡大的孩子,甚至都不需要她開口,就有人把金銀珠寶、主動喂到她嘴里。
而庶女不一樣,她在夾縫里生存,生來就知道爭搶,因為這是她的生存法則。天性純良的人,是無法在深宅大院這座猴山里、生存下去的。
“既然知道自己老了,就別出來亂點鴛鴦譜了。你也知道這是閑事?怎么,管你自家的閑事不夠,還要來管我帥府的閑事。咋地?功高蓋主、喧賓奪主,想要越俎代庖、謀權篡位啊?”直到蔣浚業開口,打斷了他的思緒,接下來持續嘴損道:
“我沒有婚配,就得娶你女兒。我是出身跟她一樣,可你的地位與我父親一樣嗎?我若是還娶個庶女,我這么多年的仗不是白打了?而且,小媽跟我父親成親,是指日可待的事。咋地?以后我喊小媽姐姐,還是父親姐夫?這不是亂了輩分嗎?哪有姐妹嫁父子的,傳出去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方幼萍只說了他一句嘴損,他便猶如開閘的洪水,要一泄到底。
只是他對自己口無遮攔,對她庶妹嘴上也沒個把門的,對長輩還是這個死樣子,蔣理承便不能繼續忍了。
隨手抄起桌上的一個茶杯,便朝著他頭上砸過去,口中罵道:“少教!真不知道這么多年,你都學了些什么,又是跟誰學的牙尖嘴利。”
但就像他不會像大哥蔣頤圖那樣,性子溫良、好拿捏,永遠與人為善。
嘴巴厲害,身體也不是軟柿子,機敏一躲,沒讓那杯子砸到自己。而且讓那酒盅落了空,就這么落在地上,碎了。
“得虧父親沒有隨身配槍的習慣,不然還不一槍崩了我?跟誰學,還不是跟小媽近墨者黑,被繼母教育壞了。”
蔣浚業胡亂跟她攀扯關系,好像就能占占嘴上便宜,掩蓋小媽從來沒拿正眼瞧過他的事實。
無奈真相所有人都知道,就算他想被小媽教育,也沒那個機會。方幼萍壓根不會看他這個庶子一眼,她眼里只有蔣理承這個叔父,再不濟還有帥府嫡子做她幼年的玩伴。
庶子是身份,就像一道疤,一個烙印,讓他拼命去涂抹,也洗不掉。哪怕父親的正妻,只是一個不堪的女人,但那也是正妻。哪怕小媽接受西式思想,從不覺著嫡庶有別、因而輕視他。
“龍生九子各不相同,怎么可能一模一樣。若是一模一樣,你不害怕啊?也無趣啊。大哥喜歡深沉溫和,我就不學他那樣——用苦肉計的方式,裝成孝順的模樣了。”
外之意,大家都聽出來了。那便是從前蔣理承也用這樣的方式,砸過蔣頤圖。
只那時的蔣頤圖沒躲,由著鮮血流了一額頭。還忍著疼,不顧會不會留疤,是否可能得破傷風……不去包扎,不做任何觸怒父親的可能。
“你怎么誰都編排呢?就算路邊路過的野狗,也得挨你兩腳。”方幼萍見一向的老好人,竹馬哥哥也被他懟了幾句,路見不平、實在忍不住站出來維護正義。
“我說父親你都當沒聽見,偏說大哥兩句,大哥都沒吱聲,你就出來跳腳。”蔣浚業嗤笑一聲,幸得嘴上有個把門的,沒說她為舊情人抱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