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理承沒有一絲慌亂是假的,但他會強迫自己鎮定。尤其大敵當前,主將不能先露怯。
“這個賤人!我看他就是被揍得輕,當初我說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父親執意放他一馬。”蔣浚業提起這事,就覺著氣極。早知現在,當初就該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現在好了,那些仗都白打了!我去九死一生換戰功倒是無妨,只是將士們都白死了。到底不是父親去前線指揮作戰,就不珍惜我們的勞動成果是吧。”
蔣浚業知道自己過分了,可惱怒之下,嘴上便沒了把門的。好在尚有理智,沒說出更多過分的話。
心底卻指責了父親昏君一萬遍,不知他年輕時是怎么四處征戰的。難道他的英雄事跡,都是浪得虛名?還是說,他現在年紀大了,上了歲數,就變得老邁昏聵了。
“大帥,于東澤正等在外面,對,是他本人親自來的,不是叫心腹代為傳話。且他說他可以來見你,地點隨你挑選。而不用您屈尊降貴去見他,更不會跟您討價還價。”副官不敢參與父子倆的爭執,甚至十分怕他們倆城門失火,殃及自己這條池魚。
回稟時,也唯唯諾諾、不敢高聲:“屬下已探明,于東澤沒帶幾個親信,只有二三隨從。也沒指名要見大帥,能見到二公子也行。所以大帥您看……”
“一個手下敗將,他也配跟父親談判,配要求會面的地點和人選?何時死刑犯想見皇帝,還能跟皇帝討價還價?等等我去,我這就去,見面先抽他一頓鞭子,再將他五馬分尸。”蔣浚業覺著自己還是手下留情了,就得將他打到怕,才讓他現在不敢異想天開。
“當初大哥戰敗,他是怎么對待大哥的?慣的他臭毛病!我倒是想聽聽,他這巧舌如簧,還能游說誰。真以為自己是現代張儀了,能靠著三寸不爛之舌,就讓我把好不容易攻下的城池、靠將士們的鮮血換來的勝利,再拱手讓人。”
蔣理承不知次子何時這般暴躁了,從前倒是也有這股子狠勁兒,但還算有分寸。
也許是龍生九子各不相同,次子與長子性情大不相同。蔣頤圖沉穩許多,堅韌而果敢。蔣浚業就初生牛犢,更血氣方剛,透著狠厲。
也許是一場戰爭,就將他從前的天真爛漫消磨了個干凈,神經緊繃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乖戾囂張。
“讓他過來吧,進門前先搜身就是。左右這專列在此處,還要停留一段時間。”
這等時候,自然不能再派次子去替自己處理,以免他闖了大禍。
“你也稍安勿躁些,當初你大哥死里逃生,于東澤手下留情了。那么于公于私,這次我都不能為難他。頤圖的眼睛是在作戰時傷的,不是于東澤在得勝后,找人故意傷的。”
且蔣理承很清楚,在蔣頤圖受傷后,于東澤便停止了追擊,也沒有阻攔軍醫奔赴戰敗區、去為蔣頤圖醫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