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推測下來,無非兩種可能,一是他與老媽之間的感情不好,分手時鬧得很僵,已經有了老死不相往來的想法,而自己也因此被遷怒;又或者,那人本身就是個薄情寡性之人,在他的心里,只有名利而沒有親情,這種可能性最大。
想到這兒,我不禁苦笑著搖了搖頭,拿手指用力地擠壓前額,試圖把這些亂糟糟的念頭從腦袋里擠壓出去。
正煩惱間,敲門聲忽然響起,我的心房猛地跳動了幾下,自己有一種強烈的預感,該來的,好像已經來了……
我丟下手中的打火機,躡手躡腳地下了床,慢慢地走到門邊,摸著手中冰冷的門把手,猶豫了半晌,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隨后緩緩睜開雙眼,輕輕吐出一口氣來,此刻終于下定決心,很多事情,總歸是逃不掉的,自己必須要有面對它的勇氣。
緩緩打開房門,一個氣度不凡的老人出現在面前,老人身穿西裝,里面是一件雪白的襯衫,面色紅潤,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我的目光瞥向他的右手,那里正握著兩枚象棋的棋子,一枚是紅色的相,一枚是紅色的將,那將、相兩枚棋子不停地在他的掌心里磨擦翻動,傳來‘咔咔!’的聲響。
老人臉上的微笑很有一種親和力,眼里流露出的目光也讓我感到一種溫暖,那是一種久違了的感覺。
“老先生,您有什么事?”我盡量把語氣放得平穩些,臉上也帶出淡淡的笑容。
老者攤開右手,露出那兩枚棋子,微笑著道:“小伙子,我就住在隔壁的房間,一個人呆在屋子里悶得無聊,能否賞光過來坐坐,陪老朽下幾盤棋。”
“一個很蹩腳的借口。”
我在心里暗自嘟囔一句,但老人身上釋放出的那種善意,讓自己難以拒絕他的邀請,更何況,僅僅憑借直接,我幾乎就已經可以斷定,這位老人和京城那位有著不同尋常的關系。
“好的。”
我把聲音放得很輕,但非常清晰地落入老者的耳中,他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伸手做出了個‘請’的姿勢,我則微笑著點了點頭,輕輕地把房門關上,卻不急著邁步,只是微笑著看著老人。
老人會意地一笑,走在前面帶路,兩人的步伐同樣的穩健有力,我細心地留意到,老人走路時的姿態頗有特點,剛毅中透出一種優雅,小腿的擺動也很是舒展,最關鍵的是,他所行走的路線竟然像是用尺子量過一樣的筆直,似乎是經過特殊的禮儀訓練。
就這樣跟在老人的身后,徑直走進隔壁的房間,我坐到沙發上,臉色帶著自信但謙和的笑容,我現在十分留意自己的舉止,絕對不能讓京城那些人看低了。
老人先是很熱情地從遞給我一瓶冰紅茶,隨后很自然地坐到我的對面,不露痕跡地觀察著我的表現,從我的表情神態到目光,直至手指鞋尖,即便是最細微的一個動作都不肯放過,但那種觀察并不令人感到反感,我很坦然地面對著他的審視,內心松弛而平靜,沒有體會到絲毫的壓力。
似乎對我不卑不亢的姿態很是欣賞,老人臉上的笑意更濃厚了,抬手道:“請喝茶。”
“謝謝!”
我微笑著點了點頭,把手中的冰紅茶打開,輕輕喝上一口,隨即蓋好瓶蓋,放在茶幾上,之后環顧四周,似笑非笑地沖老人輕聲地道:“老先生這是從哪里來啊?”
老人微微一笑,雙手放在膝蓋上,輕輕地拍打幾下,盯著我的眼睛,慢悠悠地開口道:“京城!”
我見他的目光中大有深意,就知道自己猜想的沒有錯,只是不知道這人的身份是什么,于是捏著下頜,試探著道:“敢問老先生怎么稱呼?”
老人笑了笑,拿手輕輕撥弄了一下茶幾上的棋盤,柔和的目光從我的臉上移下來,盯在他的一雙手上,輕聲地道:“你可以叫我財叔,他們都這么叫。”
我心頭一震,心里已然明白了幾分,卻又故意皺起眉頭,做出一臉茫然的神態,明知故問地道:“財叔,他們又是誰?”
財叔收回目光,拿手輕輕拍打著膝蓋,語氣舒緩地道:“你應該知道的,他們都是你的兄弟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