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淵臉色很憔悴,顯然是一夜未睡加上心力焦灼,讓他一下子就像是脫了形一般,先前我提醒他要對市里幾條江河都進行加固維修,還引起了對方有些不滿,不過現在對方似乎意識到了,今年這個汛期怕是不好過了。
一陣簡單寒暄之后,兩人都是無心在說其他,直接步入正題,道:“孟市長,蒼化和豐亭那邊怎么樣?“
“不太好,蒼化南邊的武陵山區雨下得很大,據說賓州那邊情況也差不多,豐亭境內的云溪水位急劇上升,豐亭縣城出現內澇,山區幾條溪流水量急劇增大,越秀河上游的大慶溪和小慶溪都是水位暴漲,我估計很快就會傳導到下游來,葉書記,恐怕越秀河那邊你要關注一下。”
孟淵需要關注的不僅僅是烏江和越秀河,像市內其他河流現在也一樣開始面臨危機和壓力,像翠河、桂溪、云溪、金馬河、白頭河等。
“孟市長,西江這邊我們已經全面動員起來了,我有些擔心蒼化那邊,越秀河上游都在蒼化境內,尤其是那座密山水庫,聽說年久失修,庫容和泄洪能力都很差,如果問題出在蒼化,但是受損失最大的弄不好卻是我們西江區啊。”
這個時候我也就直不諱了,密山水庫一直是自己心頭一塊陰影,自己曾經專門向汪道祿提起過這個問題,但是汪道祿稱今年汛前對密山水庫盡心過檢查,一切正常,自己也就不好再多說什么,但看到今天雨量情況,我又有些心懸了。
“密山水庫那邊我也和蒼化方面打過電話,讓他們加強水庫安全檢查,密切關水情變化注,盡可能提前把庫容排空,以防不測。”
孟淵語氣也不是很肯定,密山水庫屬于蒼化縣管理,他只能打這個電話,但是具體落實還是只能依靠縣里。
“孟市長,我先給你打個招呼,我覺得蒼化方面這一次準備不夠充份,我擔心會出事。”我盯著對方道。
孟淵強壓住內心的煩躁不安,盡量讓自己臉色變得平和一些,道:“葉書記,各縣都有各縣的規劃,真要出了問題,該打誰的板子就打誰的板子,我想、不想要烏紗帽的人,這兩年恐怕也不多吧。”
目注我一行人兩輛車消失在雨幕中,汪道祿見孟淵臉色不渝,就試探性的問道:“要不要再給蒼化那邊打個電話?我看蒼化方面和西江這邊比起來,準備工作的確差很大一截,西江方面擔心不是沒有道理,如果越秀河在蒼化境內出了問題,那最后遭殃的還是西江這邊,他們西南邊幾個鄉鎮都直接在越秀河威脅之下。”
孟淵沉默半天,才緩緩地道:“還要怎么說?我已經給他們書記、縣長打了幾次電話,人家都不耐煩了,覺得我們市里邊手伸得太長管得太寬了,要不,老汪,你在給他們水電局方面打電話說說吧,盡到我們的心意。”
雨在上午十點過終于漸漸小了下來,我終于松了一口氣,中午飯吃得也算是可口寬心許多,不過他的心也只是保留了兩個小時的平靜,從下午兩點過開始,天色開始重新晦暗下來,伴隨著雷電和大風,降雨再度開始大起來。
我終于意識到自己想象中的東西只怕要真的兌現了,像這樣連綿不斷的降雨,而且雨量如此之大,不出現山洪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據自己所知,蒼化縣前期的防汛準備并不充份,魏曉嵐為此還專門提出了她的擔心,尤其是擔心一旦越秀河在蒼化地段出現潰堤、可能會對西江西南幾個鄉鎮造成極大的破壞。
雨一直下到晚上七點過,才稍稍又小了下來,城區內的內澇情況已經相當嚴重,而烏江和越秀河水位也是暴漲,渾濁泛紅的水浪拍打著堤岸,不斷有浮木、大樹、甚至大牲畜從河中飄過,顯示出上游洪水肆虐已經造成了相當破壞。
“老曾,我估計今晚可能要出事兒。”
我目注河岸中掙扎漂浮的一頭水牛,洶涌的巨浪將它時而吞沒時而浮起,岸邊上幾個水性好的年輕人眼睜睜的看著這頭水牛就在距離自己幾十米遠處飄過,但是卻沒有人敢下去冒這份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