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要不要去救他?”赤驥看著御手洗劍閣下垂的手臂和那把深陷泥土中無法拔出的天叢云劍,不無擔憂。
穆王神色凝重:“這不僅是天邪鬼的力量,也是他自已的執念。”
“不!”李沐塵突然道,“這不僅是他的執念,也是我們所有人的執念。”
“所有人的執念?”赤驥有些不解,“什么執念?我可沒有對劍道的執著!”
“不只是劍道,還有戰斗,生與死,以及……”李沐塵的臉上微微動容,仿佛那自神宮出來后就再無波瀾的心被什么東西扎了一下,“母親……”
“母親?”赤驥更加不解,為何戰斗中會想起母親。
此時駕馭著八岐大蛇的須佐之男近乎瘋狂,雷光在他的劍尖凝聚,整個天空都被照亮。
而大地已經在剛才的七道落雷中化作焦土。
“枯萎吧,萬物!”須佐之男大聲道。
“所謂無念,不是無心。”
御手洗劍閣低笑一聲,咳出的血滴在劍鞘上,葦紋突然發出溫潤的光。
當雷光即將落下的剎那,御手洗劍閣徒手握住天叢云劍的刀刃,鮮血順著劍脊流入泥土,在焦黑的荒原上綻開一道透明的漣漪。
奇跡發生了。焦土中冒出嫩綠的芽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轉眼間化作一人高的蘆葦。
須佐之男的雷光劈在蘆葦頂端,卻見萬千葦葉如劍刃般將雷光切成細碎的光斑,每片光斑都映出一幅畫面:
神代初開時,須佐之男單膝跪地,指尖輕點荒原,第一株蘆葦破土而出。
出云國的漁民在風暴中高舉葦船,船身刻著“須佐之男護佑“的字樣。
還有某個少年在神龕前,用葦芽編成手環,默默祈禱母親的病愈。
……
“您看!”御手洗劍閣拖著受傷的身軀站起,蘆葦在他身后輕輕搖曳,“您的力量從未消失,只是被憤怒鍛打成了傷人的劍。那些被您認為是弱者的凡人,卻在用您給予的葦芽對抗風暴。”
須佐之男的八只手臂通時顫抖,眼中的猩紅漸漸褪去,露出深處的金芒。
他望著蘆葦尖端凝結的雷光露珠,忽然發出痛苦的呻吟,身上的鱗甲片片剝落,顯露出傷痕累累的半神之軀——胸口處,竟嵌著半截腐爛的葦芽,正是當年他封印八岐大蛇時,被蛇毒侵蝕的溫柔初心。
“我……曾見過這樣的葦芽。”須佐之男的聲音不再如雷霆,而是像風化的巖石,“在斬蛇之后,我把劍鞘埋在出云國的海岸,希望它能長成守護凡人的屏障。可為什么……”
他看著自已布記裂痕的手掌,雷光在掌心隱沒。
“為什么后來每次揮劍,都只能看見血與雷?”
御手洗劍閣撿起地上的葦葉,輕輕放在須佐之男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