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吃早餐,王薇接到一通電話,一聽對話,程安寧便聽出來是周家那邊來的,等王薇掛了,程安寧迫不及待問:“周宸打的?”
王薇說是的,“他說我們畢竟在周家生活那么多年,周老爺子如今情況不好,總要過去見一面,也許是最后一面。”
“不見,跟我們沒關系,您不要去。”程安寧態度堅決。
“不去,沒打算去,回絕了。”
“您別再跟周家聯系了,電話也不要再接。”
“好,不接。”
程安寧稍微放下心來,“媽,您會難過么?您對周家付出也不少,可是周宸……”
“沒什么難過不難過,到了這把年紀,主要是過日子。”王薇心平靜和,說:“踏踏實實過日子才是最要緊的。”
“媽媽不是在催你結婚,是想告訴你,如果姻緣來了,要把握住。”
“您還不是催婚,不聊了,我上班去了。”
程安寧往嘴里塞了一個燒麥,拿上手機趕緊溜了。
王薇提醒她剛吃飽別跑,對胃不好。
……
周老爺子去年進的醫院,吊了這么久,已經不易了,花了不少錢打續命針,國外進口的針劑,一針是程安寧一個半月的薪資。
周靳聲趕到的時候,周宸和周老太太剛從病房里出來,醫生下了病危,還有最后一口氣,撐到了現在。
周宸說:“進去吧,跟父親說最后幾句話。”
周靳聲進到病房,關上門,面上覆了一層寒霜,他居高臨下望著周老爺子,面黃枯瘦,眼角皺紋耷拉,眼珠渾濁,大限將至了,他沒有喊一聲父親,也不是他父親,他父母早就走了。
周老爺子顫顫巍巍的,聲音也是渾濁的,吐字不清,“旌鴻……”
周靳聲露出森然的笑意,“原來您還記得我原本的名字。”
周老爺子的手背插著管,皮膚又黑又干癟,長滿斑點,他戴著呼吸機,身體功能已經到極限,全靠最后的機器在續著一口氣。
周靳聲盯著儀器上跳動的曲線,說:“我父親沒有您命好,三十五歲帶著我母親走了,當時我母親肚子有三個月身孕,三個月還不能看出性別,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
“您活的時間夠久了,人生最后一刻,有什么遺憾?”周靳聲一頓,“要不我告訴您,免得您沒機會看到您唯一的親生兒子會有什么下場。你看不見,按得多可惜。”
“你……”
周老爺子激動起來,渾濁的眼珠子突然瞪大,充斥血絲,死死瞪著他,艱難吐字,“沒、沒對不起你!”
“死不悔改,您是真當我還被你們瞞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沒關系,您先走,相信再過不久,周老太太也會去陪您,您不會孤單,我會讓你們葬在一起。”
周老爺子太過激動,口水流了一枕頭,口齒不清,斷斷續續的。
“你這頭狼崽子……”
周靳聲撣了撣身上不存在的灰塵,“到時間了。”
他說完,周老爺子抬在半空的手陡然重重落下。
周靳聲走了出去,喊來了醫生。
傭人扶著周老太太在一旁休息。
周宸問周靳聲:“老爺子走了?”
“嗯。”
周宸不意外,捏了捏眉心,“喪事我來操辦,你傷還沒好,好好養傷,不用操心了。”
周老爺子的喪事在兩周后,規模盛大,排場很足,周家親戚都來了,周宸親自致電,要求周家人能來都得到場。
周老爺子的財產早就分好了,周宸是大頭,周靳聲沒多少,周宸覺得對周靳聲不公平,準備給他一部分公司股份作為補償,問他有什么其他要求可以提出來,拍著他的手臂說,都是兄弟,有血緣關系,自家人,家和萬事興。
周靳聲統統拒絕了,什么都沒要,他根本看不上周老爺子給的那點子東西。
他要的更多。
周老爺子的葬禮,周宸聯系了王薇,王薇接到電話靜靜聽他說:“一起生活這么多年,早就是一家人了,病重那會你沒來,葬禮多少來一下,看在這么多年的情分上。”
于情于理是沒有錯。
但王薇很猶豫,剛好是周末,程安寧在家,王薇接電話的時候,開的免提,程安寧特地要求的,聽到周宸的話,程安寧拿過手機,直接了當說:“沒有一丁半點的情分,你們家的事,跟我媽沒半毛錢關系,你們的心情我能理解,最多只有一句請節哀順便。”
“安寧,你怎么變成這么冷血了?”
程安寧不否認,和他們周家,特別是周宸,沒話說,“別再打電話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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