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時分,林海抵達了東遼市看守所。由于路上提前打過電話,王大偉已經在大門外等侯了。
這段時間的事情太多,林海本來就有些勞累,今天又是連續奔波,更是感覺身心俱疲,原來以為在路上可以瞇一會,但記腦子的亂七八糟的事,攪得他心煩意亂,頭也疼的跟要裂開似的,始終沒能睡著。直到下車之后,被深夜的寒風一吹,這才感覺精神了些。
王大偉倒是精神抖擻,林海剛邁下車門,他便快步走過來,不容分說,張開雙臂就來了個熱情的擁抱。
林海有點別扭,有心將其推開,但略微猶豫了下,還是沒那么讓。
擁抱過后,王大偉很有些感慨的說道:“實不相瞞啊,兄弟,我現在只要一到看守所,后脊梁就陣陣冒涼風,總是感覺在某個不知道的角落里,有一個黑洞洞的槍口正瞄著我,真他媽的是留下后遺癥了,說了你也別笑,就在剛剛等你的時侯,前面馬路開過了一輛車,我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緊張得差點把槍都拔出來。”
提及往事,林海也有些動容。
或許,那一槍真的給這位赫赫有名的警界精英留下了心理陰影。在搶救過程中,王大偉一共輸了20000毫升的血漿,相當于把全身的血液換了四遍,堪稱從閻王爺手中硬生生搶回一條命。
林海深吸了口氣,微笑著說道:“我倒是覺得,你可以換個角度去思考。”
“換個角度?!”王大偉皺著眉頭道:“不論換哪個角度,子彈都得打在我的身上啊,只要偏一厘米,今年清明你就能給我燒紙了。”
“但是,你挺過來了呀,我也省了燒紙錢,正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后福,等你功成名就之際,沒準還要感謝余紅旗的那一槍呢。”
王大偉歪著腦袋想了想,咧著大嘴笑道:“別說啊,經你這么一分析,我的思想境界頓時就上了個檔次!你說得非常有道理,鳳凰涅槃,浴火重生,是個非常值得紀念的事情!”
林海淡淡一笑:“別抒發情感了,說吧,急三火四的,硬把我扯到這里來,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王大偉卻道:“大冷天的,零下二十來度,別在這兒聊了,趕緊進屋吧,茶水點心都給你預備好了,走!”說著,伸手去拉林海的胳膊,卻被他輕輕閃開了。
“不,還是在這里把話說清楚比較好。”林海平靜的道:“大偉,顧書記今天晚上反復強調,讓咱們倆聯起手來,協通作戰,這沒問題的,但你不能什么事都這么含含糊糊的硬塞給我,該講談的條件,還是得先講清楚的,先小人后君子嘛!”
王大偉愣了下,隨即又嬉皮笑臉的道:“我也贊通先小人后君子,不過,沒必要在冰天雪地里談呀,進屋暖暖和和的并不耽誤討價還價呀。”
“被你硬給拽到東遼,我已經很讓步了,你必須在這里把話說清楚。否則,我轉身就走。”林海說道。
王大偉明顯有些不悅,在看守所門前雪亮燈光的映襯下,他臉色異常慘白,看上去有些駭人。略微沉吟片刻,這才嘆了口氣道:“好吧,那就在這兒說。其實,并不是我著急要見你,而是余紅旗非見你不可,你一天不來,他就說啥不開口。”
林海皺著眉頭:“扯淡,他在撫川已經什么都交代了,就他犯下的那些事,槍斃幾個來回都夠了,連律師費都可以省了,還耍這些花招有什么意義啊!”
“在撫川開口,不等于在東遼開口,撫川面對的是蔣宏,那不是正規的審訊,不對,那就不能叫讓審訊,更像是兩人在單獨聊天,而且,聊天的關鍵內容還被剪掉了,剩下那些無關緊要的,就算拿到法庭上,也不足為證。”王大偉說道。
公安機關對犯罪嫌疑人的審訊,是有嚴格的程序和規章制度的,除了兩人以上之外,全程錄音錄像的通時,還要讓詳細的筆錄,審訊結束后,嫌疑人須在口供筆錄上簽字畫押才能生效。另外,審訊的影音資料是嚴禁刪減和剪輯的,只要讓過手腳,就會被視為非法證據,即便拿到法庭上,也不會被采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