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和你辯法,那會怎么樣?”他看著這泥足僧人,忍不住問道,“是不是這個精神法域就能牽扯住我們,我們的意識就沒法返回我們的身軀?”
泥足僧人見他與李沉山不同,頓時眉開眼笑,顯得慈眉善目,“的確如此。”
“你有沒有說謊?”顧留白懷疑的看著他,道:“那條小龍怎么能夠輕易的脫身,離開這精神法域?”
泥足僧人微微一怔,沉吟道,“它本身就是這精神法域化生之物,或許它又是初生之物,精神純凈,和世間凡塵沒什么牽扯,心中沒有貪嗔癡?!?
顧留白看著他,又眉頭微蹙的問道,“那我和你辯法辯贏了會什么結果?”
泥足僧人也未微微蹙眉,道:“此乃未知前路,我也不能確定會有什么結果,但這種精神糾纏必定解脫,你們定然能夠如愿返回自己真身。”
顧留白心中一動,道:“那你會不會返回李沉山的真身?”
泥足僧人微笑道,“要么李沉山斬我,要么我斬李沉山,現在李沉山被你們所斬,我若是脫困,理應返回他的真身,但那時他不再是李沉山,而是我?!?
顧留白想了想,道,“那我和你辯法輸了,會是什么結果?”
泥足僧人嘆了口氣,道,“那執念不除,法域不滅,我們可能要一直困于法域之中了。李沉山的神魂被你們所滅,他已經無法執掌陣眼,但地宮大陣不滅,這精神法域會始終存在,除非哪天祖龍地宮也元氣潰散…但到了那時候,恐怕我們肉身也早已經消亡,這精神法域散了之后,我們神魂沒了容身之處,很快就魂飛魄散了?!?
有過法門寺的經歷,顧留白此時知道和這種東西生氣也沒有什么用處,他看著泥足僧人道,“那你要辯什么法?”
泥足僧人微笑道,“你們對李沉山恨之入骨,是因為覺得他所作所為是錯的?”
顧留白笑了笑,“我管他對錯,我純粹看他不爽,就是想殺他。”
泥足僧人愣住。
他似乎沒想到顧留白會說這樣的話,一時不知道該怎么應對。
顧留白又笑道,“那你和我辯法,最終你是想解開什么心障,想成為什么,成佛么?”
泥足僧人皺眉道,“自是想渡過苦海,成佛。”
顧留白有了法門寺對付泥蓮尊者的經驗,頓時覺得這是一路貨色,頓時笑道,“你心中已持著要成佛的執念,你不放下,再怎么辯有何用?你這辯法都是基于你先陷入成佛的執念之中,如何解脫?而且什么是佛?若世間本無佛,你如何成佛,哪怕世間有佛,如何才算是佛?誰能凌駕于佛之上,給佛劃定標準?告知你這樣就算成佛了?”
咚咚咚咚……
泥足僧人如受雷擊,他心神震動,竟因顧留白的這些話而連退數步。
王幽山看著泥足僧人如此,嘴角也是泛起冷笑,但他心中驟然想到一個可能,瞬間又憤怒起來,難不成李沉山心中還覺得自己是萬家生佛?
這泥足僧人之所以在這精神法域之中出現,本身就是因為李沉山心中執念,李沉山覺得自己沒有錯,他自己清楚自己做了許多如惡魔的事情,包括屠龍在內,但他覺得這是情有可原,是造福蒼生所必須要做的事情,所以這泥足僧人才會出現在他面前,問他是佛還是魔。
這也是他內心的自考?他內心的良知說你做了許多對不起別人,害了別人的事情,但他心中另外一個聲音卻是固執的回答,這沒錯,這種舍棄是因為能夠給更多人帶來好處,他非但不是惡人,而是大智慧大勇者,如同真佛。
“若成佛乃是最終彼岸,成佛乃是超脫眾生成就無上智慧,那誰能比佛更具智慧,來定義佛?”顧留白看著泥足僧人,冷笑起來,他也不說李沉山,看著泥足僧人直接道,“你認為自己無錯,認為這樣對眾生更好,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道理,你覺得這樣對他是好的,他卻覺得并非如此,比如王幽山,你覺得讓他錦衣玉食,吃飽穿暖,無病無災,對他是好的,但王幽山寧愿每日遭受反噬之苦,他寧愿忍受常人不能忍受之事,他覺得能夠讓他報仇才是好的,你給他吃喝不讓他報仇,你覺得他會覺得你是佛么?你非所有人,又如何知道所有人內心真正所需?你又如何能夠覺得你做的事情,是對所有人好?”
泥足僧人臉上一片茫然。
他看著顧留白,不可置信道,“難道我所做不對?你可知我的抱負,歷朝歷代,強大到一定程度的修行者便根本無法管束,自秦時煉氣士大行其道,獲得遠超常人的力量開始,世間的朝堂就都清楚,修行者乃是禍亂之根源,若是世間沒有修行者,我將所有修行者消滅,那國家之律法的約束性自然更強,每個人不可能憑借自己的武力……”
“原來這李沉山心中最真實的想法,是將所有的修行者抹滅?他想慢慢的讓世間再無修行者?”顧留白和王幽山互望了一眼,心中都冒起這樣的念頭。
顧留白冷笑起來,他打斷了還在茫然述說的泥足僧人,“那沒有修行者之間的朝代,就安穩了?就是比大唐更好的盛世?更何況你怎么知道沒有了修行者之后,又不會出現更多凌駕于常人的力量?”
看著頓住的泥足僧人,顧留白平靜道,“而無信,做人尚且不對,如何成佛?強加自己道理于人,覺得自己是唯一真理,這不是佛,是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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